宋柯拍了拍身边同事的肩膀,“待会通知胡荣专案组的各位来开会。”
……
会议室中,十几位专案组同事一齐看着站在白板前的宋柯,隐隐的,他们已经将宋柯作为这一次案件破案的主心骨了,事实也的确证明宋柯的判断是正确的。
宋柯在白板上写下自己的种种思索,写完最后一个字后,他脑子里久久映出那个身影,在翻找严正所居住的高档小区监控中出现的那个身影带着鸭舌帽与口罩的秦方槐。
虽然看不清脸,但是这个身影已经深深刻在了宋柯的脑中,让他无奈的同时,心中又猛然升起令他力竭的愤怒。
可以肯定的是,秦方槐一定也对他记之入骨,甚至于在天台留下的那台录音机中,对话的假想警官都是宋柯。
宋柯深吸一口气,装作平静的表情转头面向同事们,“各位同事,首先值得肯定的是,我们距离真相已经很近了,但不幸的是留给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剩下需要抓紧的时间里,还请各位与我一起打起精神,我们一同将真凶缉拿归案。”
宋柯向一旁负责放映的警员扬了扬头,对方心领神会,将秦方槐出现在楼道时的监控画面投在幻灯片上,一同出现的还有三年前在酒店中拍摄的秦方槐侧脸照,后者虽然只能看出大概轮廓,但两张照片面部轮廓的比对结果显示,是同一个人的概率高达百分之八十,因此这也是警方目前掌握的唯一露脸照。
“这一次捉拿秦方槐行动的失利,我有很大责任,如果不是为了隐匿行踪而没有部署更多警力,也许案件到现在也就水落石出了……”宋柯看着幻灯片里的照片,愧疚涌上心头。
在执行计划的时候,宋柯曾对秦方槐说过有赌一把的成分,其实这成分已经相当少了,宋柯几乎算无遗策:秦方槐会亲自将信封放在严正家门口,秦方槐会亲眼见证严正被捕……
“小宋,自责的话就不用说了,这不是你的过错,重点说说接下来的行动安排,以及你觉得本案的关键所在。”张队坐在会议桌旁,出声安抚道。
“那我就说我的梳理,关于最近发生的寄信一事,现在我们能肯定秦方槐就是那个寄信人,而他的手段则是仿写。”
“仿写?”底下有人疑惑的重复宋柯的话。
“是的,仿写,要么就是秦方槐,要么就是他身边的人有这项技能,能够模仿他人的字迹。”
宋柯一开始并没有往这方面想过,毕竟这种奇能巧计实在是太少见了。
而在细想了姜纤儿几年前的作弊风波,也许那份失而复得的试卷并不是姜纤儿本人手写,而是秦方槐帮忙复制了,宋柯才开始坚定这种仿写的技能绝不是空口无凭。
如此一来,寄信一事的逻辑便清晰了,这其实是一种无奈之举。
胡荣出于某种震慑秦方槐的目的,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在察觉到自己有生命危险后先塞了“恶作剧纸条”来警局,并以“自己要是被杀了,也一定会拉秦方槐和姜纤儿下水”之类的言辞来威胁秦方槐。
胡荣死后连身上的衣物都被扒了可以证实这一点,凶手费尽心思与力气就是想找到他的后手,没成想胡荣居然将这“后手”吞进了肚子里。
秦方槐则出于某种办法,得知了警方的案件进度,并仿写下新的信件来扰乱警方的调查。
“所以现在有两个疑点,一个是秦方槐这么做的动机,另一个疑点则是秦方槐究竟是怎么得知我们的调查进度,又从哪里得知胡荣曾写下的纸条的内容,仿写再怎么说也得有原笔迹的对照。”
“第一个疑点我的看法很简单,秦方槐在拖延时间,昨天我和他在天台相遇,他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他说每一寸的时间都是很宝贵的,让我记忆犹新,所以我合理怀疑秦方槐是在等待什么。”
“至于第二个疑点……”
宋柯估计是一口气说的有些累了,这会儿停顿下来喝了口水,看着面对自己的十几道目光,他最终摇摇头,“我也不明白是为什么,他在警局有眼线的概率是相当低的,也许是有什么特殊的手段吧?”
宋柯说完后,一旁负责放映的警员皱起了眉头,眼神里满是疑惑,他直直看着宋柯,但可惜后者并没有对上他的视线。
底下的各位同事窃窃私语了一阵,宋柯耐心的等候他们的讨论。
“宋队,我倒是有一个问题想问。”
“请讲。”
“你怎么确信照片里的这个男人就是秦方槐呢?这个人可从没在公安系统录入过身份,就算他与三年前你追查的地下赌场一案的秦野高度重合,可问题是我们也没有确凿的证据确定秦野就是秦方槐。”
“在天台我与他对话过了,可以确信此人就是秦方槐。”
“这也太笼统了吧?有什么直接性的证据吗?”
“只要抓到了,自然就可以判断真假,所以我提议对三年前的地下赌场一案重新调查,一定能追查出他的同伙或是认识的人。同时对目前发现的案发现场附近区域做排查,秦方槐既然曾在那间出租屋痛下杀手,说明我们一定能在那附近找到他的行踪。”
“后者倒是必要的,毕竟是案发现场,但三年前的调查重启……且不说难度之大,必要性是否也值得商谈?”底下又传来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宋柯猛地一拍桌子,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会议室内瞬间安静下来,好几位同时都被吓得缩了缩脖子。
“我比在座各位都希望抓住秦方槐,他的狡猾却让他几乎成了一尊虚体,秦野这个身份是他唯一实实在在留下来过的,再怎么困难我也不会退缩!”
眼瞅着宋柯倔强的劲又上来了,张队连忙出言缓和现场。
……
宋柯回了办公室,没有第一时间坐在椅子上休息,他来到窗户旁,俯视着街道的景色。
刚刚负责为宋柯放映幻灯片的年轻警员也走了进来,他这会儿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虑,“宋队,开会前您不是说对于秦方槐寄信一事的第二个疑点也有了猜测和证据吗?为何刚刚在会议上不明说呀?”
宋柯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他如铁一般的面色映在玻璃窗上,若是看清楚一点,就能发现他眼神里的疲惫。
“我想先休息一会。”过了很久宋柯才说。
等到警员出了办公室,宋柯才在位置上坐下来,他双手胡乱揉着自己的额头与太阳穴,原本干净硬朗的发型变得乱糟糟的。
他的脑中,回忆的片段不停地闪过。
全是姜纤儿温柔的面庞,那天她匆匆退赛的落魄,被带来警局问话时的高傲……临别前她曾说过一句让宋柯印象深刻的话,说了什么呢?啊,宋柯记起来了,连同着那阵略带埋怨的语气一同想起来了“所以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依旧是宋警官,而不是宋学长对吗?”
宋柯记得那时自己像是被击穿了,所以对她说了胡荣肚子里发现了纸条一事。
这之后秦方槐就寄信过来了,如果这还不能证明什么,那么第二封信送来的时候,正是自己送开庭作证的姜纤儿回家嘱咐她要注意安全之后……
接二连三的绝不会是巧合,宋柯明白这个道理,但他控制不了的恼怒,这阵令人无力的愤怒深深卷席了他身体上下每一块肌肤……他现在明白有一个最快能找到秦方槐的办法,但这个办法会让姜纤儿的名字重新出现在写了嫌疑人姓名的白板上。
为什么?为什么越是想要擦去姜纤儿的嫌疑,她却越要唱起共犯的歌谣?
“张队?”宋柯拨通了张队的电话。
“小宋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