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不耐烦地甩了甩拂尘:“谢将军进宫求情,皇上才网开一面。往后行事收敛些,别再触怒天威!”

牢门彻底打开,王氏扶着墙艰难起身,谢云烟紧紧跟在她身后。

当寒夜的冷风拂过脸颊,两人望着夜空的繁星,仿佛从一场噩梦惊醒。

直到二人坐在马车上才感受到一丝丝暖意。

雕花马车碾过青石板路,谢家朱漆大门缓缓打开。

谢云烟攥紧被磨破的袖口,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望着门匾上“谢府”二字,眸中闪过怨毒的光:“母亲,等我缓过这口气,定要谢云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扒了她的皮!”

王氏扶着腰下车,寒风掀起她凌乱的发丝,露出脖颈间狰狞的淤青:“那小贱蹄子害我们落到这步田地,我定要想个周全的法子,让她彻底消失。”

谢昌全早已候在门前,见到王氏的瞬间,他快步上前,脸上的焦急清晰可见。目光落在王氏微微隆起的腹部,他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夫人,这些日子苦了你,有没有人欺负你?受没受伤?”

王氏眼眶一红,泪水夺眶而出:“狱中暗无天日,什么牛鬼蛇神都有。那些狱卒对我打骂羞辱,要不是我拼了命护住咱们的孩子,恐怕……”说着,她颤抖着指向谢云烟。

谢昌全这才将目光转向女儿,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曾经娇生惯养的谢家小姐,此刻头发凌乱,像一蓬枯草,衣服破破烂烂,沾满污垢和血渍,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几乎辨认不出模样。

“烟儿,是父亲来晚了。”谢昌全声音发颤,“我这就吩咐阿婆准备热水,给你洗个澡,换上干净衣裳,再请大夫来好好诊治。”

谢云烟抽噎着,上前紧紧抓住谢昌全的衣袖:“父亲,我们真的没有害祖母。母亲向来孝顺,对祖母更是敬重有加,我也从未有过忤逆之心。这一切都是谢云裳的阴谋,她想陷害我们,好霸占谢家!父亲,您一定要相信我们!”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生怕谢昌全不相信自己的说辞。

谢昌全眉头紧皱,轻轻拍了拍谢云烟的手:“烟儿,父亲相信你们。这口气,我一定替你们出!”说着,他目光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庭院,那里是谢云裳的住处,眼中的杀意愈发浓烈。

王氏脚步虚浮,身形摇摇欲坠,一只手无力地扶住额头,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将军,我的头好晕……在牢里受尽折磨,如今实在是体力不支了。”苍白的脸上,干涸的泪痕清晰可见,凌乱的发丝黏在脸颊上,更衬得她楚楚可怜。

谢昌全见状,浓眉瞬间皱成了个“川”字,眼底满是心疼与自责。他急忙解下身上的披风,轻轻披在王氏肩头,动作小心翼翼,仿佛生怕弄疼了她。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夫人,”谢昌全声音低沉却坚定,双手紧紧握住王氏的手,像是握住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是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往后,我定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丝伤害。你和烟儿,还有这未出世的孩子,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那些害你们的人,我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为你们报仇雪恨!”

……

晨光初破,金色的光辉才刚漫上谢府飞檐,急促的马蹄声便骤然划破宁静。谢府上下听闻动静,神色一凛,纷纷涌出。前厅之中,谢昌全率众人整衣跪地,尘埃在透过雕花窗棂的光束中飞舞。

太子身边的大太监尖着嗓子踏入,展开明黄卷轴,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谢家长女云裳,贤良淑德,才貌卓绝,与辰王心意相通,情投意合。着封为辰王妃,下月初五吉时完婚,钦此!”

谢云裳抬起头,目光落在那道泛着光泽的圣旨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本以为萧衍向皇上请旨会困难重重,没想到竟如此顺利。

“大小姐,这可是皇上亲自为您定的婚事。”太监笑眯眯地看着谢云裳,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谢云裳回过神来,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递到太监手中,微笑道:“公公一路奔波,辛苦了。这点心意,还望公公收下,买酒解乏。”

太监双眼放光,连忙接过银子,脸上堆满笑容:“谢大小姐客气了!恭喜大小姐,咱家宫里还有差事,就先行告退了。”

谢昌全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将太监送至府门:“公公慢走,日后还望公公多多关照。”

待太监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谢云烟猛地转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死死盯着那道圣旨,眼中燃烧着嫉妒的火焰。曾经,她满心期待能成为九皇子妃,享受无上尊荣,如今却被谢云裳横插一脚。

“云裳啊,真是恭喜你了。”王氏走上前,脸上堆满虚假的笑容,“往后就要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了,可别忘了我们。虽说从前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但好歹养育了你十五年啊。”

谢云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目光如刀:“你们的养育之恩,我自然不会忘。可你们对我做过的那些事,我更不会忘。我向来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王氏的笑容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虚伪的热情:“那些都是过去的小事,你何必放在心上。咱们到底是一家人,要是你在辰王府受了委屈,还得回娘家来。”

谢云裳目光冰冷,毫不留情地反驳:“祖母已经不在了,对我而言,娘家早就没了。往后,咱们还是少往来吧。”说罢,她转身离去,留下王氏和谢云烟在原地,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暮色如纱,悄然笼罩着谢府海棠阁。雕花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芍药像只欢快的喜鹊,蹦蹦跳跳地迎上来,手中的烛台晃动,映得她脸颊泛红:“小姐,收拾好了!您终于能离开这是非之地,嫁到王府去啦。姑爷那般钟情于您,往后定是百般疼爱。”

谢云裳迈进屋内,柔和的烛光洒在她脸上,勾勒出一抹幸福的浅笑。想到即将到来的新生活,她心中泛起丝丝甜蜜,可一想到王氏和谢云烟,眉头又不自觉地皱起。凭她对这母女俩的了解,她们绝不会善罢甘休,定会在暗处兴风作浪。

芍药一边整理着衣物,一边说道:“老夫人在离世前,早早为您备好了丰厚的嫁妆。那些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就是京城中顶尖的贵女见了,都得眼红。老夫人在世时,对您是捧在手心里疼,就连身后的财产,也都留给了您。只可惜……被奸人所害。咱们现在势单力薄,还不能为老夫人报仇。”

谢云裳听闻,周身气息瞬间冷了下来,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往昔祖母的音容笑貌浮现在眼前,与祖母相处的点点滴滴,如同利刃般刺痛她的心。“总有一天,我要手刃那些仇人,让伤害祖母的人血债血偿!”她声音低沉,一字一句都透着决绝。

提到王氏和谢云烟,谢云裳眸中闪过寒芒,恨意翻涌。“王氏不是一心盼着生儿子吗?我定要让她为代价!”她心中暗自谋划,脸上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

第59章 又来个认亲的

翌日一早,谢昌全正坐在雕花檀木桌前,慢悠悠地喝着茶。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份安宁。

“老爷,不好了!”小厮满脸慌张,连帽子都歪到了一边,“门外有人自称是您弟弟,说是来投靠将军府的。”

谢昌全闻言,手中的茶盏顿在半空,眉头瞬间皱起。

他下意识地想反驳,自己分明是独子,母亲只生了他一人,哪来的弟弟?可转念一想,祖父年轻时风流成性,在外面确实有不少风流韵事,那些私生子,都被老夫人拿了一笔钱打发走了。难道,这人是祖父遗落在外的孩子?

“他姓甚名谁?带他进来。”谢昌全放下茶盏,语气平静,却隐隐透着威严。

小厮不敢怠慢,点头哈腰地退下,不一会儿,便带着一个人走进大厅。来人穿着一身灰扑扑的粗布衣衫,衣角还沾着泥土,头发乱糟糟的,像一蓬枯草。

一进大厅,他便左顾右盼,贼眉鼠眼地打量着四周,看到精美的雕花屏风、昂贵的瓷器摆件,忍不住伸手去摸,嘴里还啧啧称奇。

“这就是谢家啊!我小时候听母亲提过,没想到这么气派。”来人一边摸着摆件,一边感慨,“母亲去世后,就剩我一个人了,孤苦无依,只能来投靠哥哥。”

小厮听了,忍不住开口安慰:“要是真如你所说,是老爷的弟弟,老爷自然会善待你。可要是敢冒充,少不了一顿板子!”

谢昌全十分的烦躁,如今母亲早已过世,死无对证,这突然冒出来的人,十有八九是骗子。想到这儿,他目光如炬,狠狠瞪着堂前那人,厉声道:“我从来就没听说过自己有弟弟,你是不是冒充的?想骗我谢家的钱?”

堂前站着的年轻人,正是谢元宝。他衣着破旧,被谢昌全这么一吼,吓得浑身发抖。但一想到母亲临终的嘱托,他又鼓起勇气,上前一步说道:“哥哥,千真万确,我真是你的弟弟。我娘临终前告诉我,生父是京城赫赫有名的谢家大将军。”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破旧的丝巾,小心翼翼地展开,里面是一只古旧却不失精致的手镯,“您看,这是母亲的信物,说是谢老将军给她的。”

谢昌全看到手镯的瞬间,脑袋“嗡”的一声,儿时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这手镯,分明是母亲的嫁妆!小时候,他还见过母亲戴过这只手镯,可是后来却不见了,想必是被仆人们偷走了。

想到这儿,他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指着手镯质问道:“这手镯怎么会在你手里?是不是你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