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宝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说道:“哥哥,这手镯是谢老将军送给我娘的。当年,老将军征战途中遇到我娘,两人情投意合,才有了我。我出生时,您想必已经见过这手镯了,我那时刚出生,怎么可能去偷呢?”

谢昌全听了这话,觉得确实有几分道理,神色稍缓。

谢元宝见状,又向前走了两步,恳切地说道:“哥哥,您再仔细看看,咱们俩的眉眼、鼻子,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真的是您弟弟啊!”

谢昌全盯着谢元宝的脸,仔仔细细地瞧了半天,果然发现两人眉眼间有三分相似。他一时拿不定主意,陷入了沉思。

管家在一旁瞧了许久,见状上前一步,躬身提议道:“老爷,要不您二位滴血认亲。若是有血缘关系,自然是一家人。若不是,那他就是个骗子,再打发走也不迟。”

谢昌全听后,略作思忖,点了点头,沉声道:“来人,取碗和火来!”

很快,仆人们就将滴血认亲的工具端了上来。

谢昌全拧着眉头,目光紧紧锁住架在火上的银针,火苗舔舐着银针,泛起一层幽蓝。

片刻后,他猛地抓起银针,毫不犹豫地扎进指尖。殷红的血珠瞬间渗出,顺着指腹滑落,在青瓷碗里晕开一朵妖冶的血花。

紧接着,他动作粗暴地拽过谢元宝的手,银针再次扎下,谢元宝吃痛,身子微微一颤。

两滴血珠在碗中汇聚,起初还泾渭分明,眨眼间便迅速融合。谢元宝见状,眼眶瞬间红透,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大喊道:“哥哥,你看!咱们真的是亲兄弟!”

谢昌全望着碗中相融的血液,心底五味杂陈。

最近谢家在朝堂上树敌颇多,各种琐事像乱麻般缠得他喘不过气,实在没精力去顾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弟弟。沉默良久,他语气冷淡地吩咐管家:“算了,不过多个人罢了。你给安排个住处,保证一日三餐供应,别饿着他。”

管家忙不迭点头,刚要应声,谢元宝又搓着双手,脸上露出一丝怯意,小心翼翼地说道:“哥哥,我在外头还有妻子和孩子,能否将他们一并接来谢府?”

谢昌全闻言,眉头瞬间拧成了麻花。但转念一想,谢家偌大的家业,多养两口人又算得了什么?

于是,他强压下心头的不耐,敷衍地点了点头,说道:“行,你接回来吧。我这赶着上朝,没功夫耽搁。”

说完,甩了甩衣袖,大步流星地朝府门走去,身后扬起一阵尘土。

暮春时节,海棠阁内烛火摇曳。

芍药脚步匆匆,裙摆带起一阵微风,迫不及待地跑到谢云裳面前,脸上泛着兴奋的红晕,压低声音说道:“大小姐,我费了好些周折,总算是打听到了。那个男人叫谢元宝,是谢将军的胞弟。这次,他拖家带口,把妻子和儿子都带来了,说是来认亲的。”

谢云裳慵懒地靠在雕花拔步床上,指尖随意拨弄着垂落的帐幔,听到这话,凤眸微微眯起。

谢家如今在京城家大业大,树大招风,谢元宝这时候带着妻儿出现,其中定有深意。

“谢家怕是要掀起一场风波了。”她轻声呢喃,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

老夫人刚去世不久,谢家的主心骨没了,如今谢元宝又突然登门,可不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决定坐山观虎斗。

想着,她伸手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茶雾模糊了她的眉眼,却遮不住眼中的深深的恨意。

此时,前厅之中,气氛剑拔弩张。

王氏和谢云烟得知消息后,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王氏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地说:“什么弟弟?这个时候冒出来,分明是冲着家产来的!”

谢云烟也在一旁附和,眼中满是怨愤:“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就在这时,一个仆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夫人,不好啦!”仆人双手撑膝,弓着腰,大口喘着粗气,“二爷带着妻儿过来了,此刻已经过了东跨院,正朝着您这边快步赶来!”

王氏正端着茶盏,慢条斯理地抿着茶,听着下人来报,她柳眉倒竖,“啪”的一声,重重将茶盏拍在桌上,茶水溅出,湿了一片桌布,怒声道:“什么?还拖家带口的?当我将军府是收容所,什么人都能往里塞!”

一旁的李婆子见状,忙凑上前,脸上堆满谄媚,尖着嗓子煽风点火:“夫人,您还不知道呢!那谢元宝一家,活像没见过世面的土猴子,在府里上蹿下跳。这会儿,都快到您院子门口了,这可如何是好?”

王氏霍然起身,裙摆带起一阵劲风,转头对谢云烟吩咐道:“烟儿,咱们这就去会会他们,得给这乡下来的母子俩一个下马威,让他们清楚,谁才是将军府当家主母!”

谢云烟乖巧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母亲放心,在这将军府,您永远都是说一不二的主!”

一行人匆匆赶到小院,就见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女人,带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母子俩虽衣着朴素,可浑身赘肉横生,那油光发亮的模样,在这将军府中显得格格不入。

杨氏正仰着脖子,用贪婪又猥琐的目光打量着四周,啧啧称叹:“儿子啊,瞅瞅这地方,雕梁画栋的,往后你就是这将军府的少爷,要风的风,要雨的雨!我当年眼光可真准,跟了你爹,才有这泼天富贵!”

谢德顺,谢元宝的独子,一双绿豆眼滴溜溜乱转,盯上了一旁指路的小丫鬟,舔了舔嘴唇,一脸猥亵:“这小丫头长得真俊,娘,给我做通房丫鬟咋样?”

说着,还伸手去摸小丫鬟的脸蛋。小丫鬟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后退,身子抖如筛糠。

杨氏听闻,非但不制止,反而一巴掌扇在小丫鬟脸上,揪着她耳朵破口大骂:“死丫头,能伺候我儿子是你的福气!瞧你这瘦巴巴的模样,就该在我儿子跟前好好伺候着!”

王氏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怒火,一声怒喝:“给我住手!这将军府,还轮不到你们撒野!”

杨氏愣了一下,上下打量王氏,见她身着绫罗绸缎,头戴珠翠首饰,周身散发着雍容华贵的气息,立马换上一副笑脸,扭着腰肢迎上去:“哎呀,想必您就是大嫂吧!保养得可真好,这皮肤,水嫩得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旁边这位,定是您千金吧?刚刚我在教训这不懂事的小丫鬟,吵到您了,真是对不住!”

杨氏脸上堆满刻意讨好的笑容,一把拉过谢德顺,将他推到众人面前,热情地介绍道:“大嫂,这就是我的儿子,谢德顺。德顺,快见过你大伯母,还有你漂亮的堂妹。”

谢德顺一双眼睛滴溜溜转,当看到谢云烟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愣住了,眼神中瞬间涌起一股贪婪的欲望,直勾勾地盯着谢云烟。

他从未见过如此明艳动人的女子,一时间竟看得痴了,口水都差点流出来:“大伯母好!这位一定是烟儿妹妹吧,长得这般水灵,真是天仙下凡啊!”

谢云烟感受到那炽热且猥琐的目光,浑身不自在,就像有无数只蚂蚁在身上爬。

她眉头紧皱,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眼中满是厌恶,恨不得离这个登徒子远远的。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的亲戚?

王氏见状,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冒了起来,强压着怒火,冷冷说道:“教训丫鬟也得有个分寸,这里是谢家将军府,不是你们在乡下撒野的地方!”

杨氏一听,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换上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双手叉腰,毫不避讳地说道:“大嫂,我也不跟您拐弯抹角了。如今我儿子都十八岁了,到了该成家的年纪。虽说这小丫头片子看起来不太安分,配不上我儿子,不过当个通房丫鬟倒是勉强凑合。大嫂,不会连这么个小要求都不答应吧?”

王氏脸色阴沉,冷冷说道:“这丫鬟是府里正经丫头,做通房丫鬟绝无可能。你们往后少在府里四处闲逛,老老实实在自己院子待着,别出来惹事!”

杨氏一听,瞬间变了脸色,双手叉腰,扯着嗓子叫嚷:“大嫂,你这话什么意思?咱们同是老将军的子孙,你不过仗着是长嫂,就想拿捏我们?如今老夫人走了,这府里也该有我们一份!要是你容不下我们,那就分家!我带着钱财,庄子,铺子走,省得在这儿碍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