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闻隽静静坐在床上,垂着头,又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要做的?若没有,就去给我找本书打发时间。”
赵旻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明明是他在应闻隽身上耍了通威风,现在却觉得这屋子里到处是窒息感,喘不过气的人又变成他了。
赵旻落荒而逃,只安排人守在外头,应闻隽要什么,就给他什么,但唯独一点,不许应闻隽走出这个屋子。自己则下到一楼去,吩咐了几句,不消片刻,一人被五花大绑着,推到了赵旻眼前。
冯义眼下黑青,嘴角淤血,从昨天晚上被赵旻抓住后就带来了这里,挨了一顿毒打不提,赵旻找人看着他,不给睡觉,不给上厕所,只允许他吃饭喝水。
可在不许出恭的前提下,连吃饭喝水都变成了一种痛苦。
冯义被折腾得没了人样,此刻被带到赵旻面前,本有了求饶的心思,可见赵旻往沙发上一坐,满身情欲气息,便猜到他刚才都干了些什么畜生事情。
再一想若不是赵旻从中横插一脚,将事情捅到他香港的太太孩子面前,捅到应闻隽面前,他现在早已带着应闻隽远走高飞,有些事情他本可以骗应闻隽一辈子的。思及至此,再看向赵旻,眼神中顷刻间充满了恨意,打定注意若赵旻问起当年的事情,他定要好好奚落,好好羞辱他一番!
他要让赵旻知道,他的爹娘被他和宋千兆联手耍了一辈子!
下一刻,赵旻静静地开口了。
“宋千兆的大老婆说看见你带应闻隽去法餐厅吃饭,你许了他什么?他让你替他做什么了?”
冯义一愣,没想到赵旻不问当年的事,竟问应闻隽。
赵旻这样睚眦必报,心肠歹毒的人,若放下一件事,去问另一件事,只能说明后者更棘手,更让他恼怒!
冯义盯着赵旻额头缝针的痕迹,大笑起来,幸灾乐祸道:“你搞不定应闻隽,你搞不定应闻隽是吧哈哈!你赵旻不是自诩手段高明,连宋千兆那心机深沉的老东西都搞得定,怎么会拿应闻隽没办法?让我猜猜,你要给应闻隽的那些好处,那些收买他的东西,他不稀罕了是不是,他什么都不要了,也想着离开你是不是。”
赵旻面无表情看冯义发疯,等他笑够了,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我问你,应闻隽都让你做什么了,是不是让你带他去香港?”
冯义看了眼赵旻,那是极其蔑视的一眼。
“我不会告诉你的,我已经背叛过他一次,不会再背叛他第二次。只要应闻隽不说,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冯义哼笑道,“你赵旻不是就爱看不起别人,觉得别人都是孬种吗?我这次就让你看看,就让你知道,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他歇斯底里的笑声充满别墅客厅,形成诡异的回响,妄图从赵旻的眼中看出一丝恼羞成怒。
可赵旻从始至终,只是格外平静地看着他发疯。
等他笑够了,不吭声了,赵旻才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插着兜,一步步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道:“应闻隽替我和我妈打抱不平,赏你的那两巴掌,好受吗?舒服吗?”
冯义的表情渐渐阴骘起来。
赵旻又笑道:“你想当英雄是吧?想为了应闻隽玩什么宁死不屈的把戏是吧。可别再高看自己了,你哪里是为了应闻隽啊,承认吧,你不在乎应闻隽,你只是想报复我,让我不痛快罢了。你没你想得那样舍生取义。”
“不过,”赵旻淡淡地看他一眼,“我给你一个当英雄的机会,你若还咬死了不松口,我送你回香港,你从宋千兆那里骗走的钱都归你,往后没人找你麻烦。”
冯义不信任地看着赵旻。
赵旻吩咐道:“把他带去隔壁的房间,叫他听着。跟管家说把人带进来。”
冯义被带走,赵旻又坐回沙发上,面色阴晴不定。片刻后,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被管家带了进来,正是宋千兆的大老婆,宋稷的亲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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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宋千兆这些年做了什么事情,她都交代了吗?”赵旻看向管家。
管家摇了摇头,无奈道:“大太太咬死了不说。”
“哦?”赵旻一怔,看向那神情癫狂,视死如归的女人,笑了笑,自言自语道,“真有意思,斗了大半辈子,在我一个外人面前情比真金起来了。”
大太太冷冷道:“宋稷都告诉我了,是你带着他抽大烟的。你带他抽大烟,让他欠下赌债,他现在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
“合着不是维护宋千兆,是替你儿子报仇来了。”赵旻眉头一挑,轻哼了声:“那窝囊废终于告诉你了?大烟往那一摆,可不是我逼着他抽的,也没人不许他戒。”
赵旻诡异地笑了笑,像在控制情绪似的,一字一句,愤然道:“你可别告诉我,当年宋千兆怎么算计我妈的这些你都不清楚。赵岩那个养在外头的情妇,最开始是你帮着给找的,送到赵岩身边去的吧……你跟着宋千兆一起,算计我妈的嫁妆,想着这些东西以后等那老王八蛋死了,就都是宋稷这个小王八蛋的,对吧?”
大太太面色一变。
赵旻呼吸渐急,很快被他压制了下来,他扯了扯嘴角,笑着说道:“不过没关系,我刚才说了,就像宋稷抽大烟一样,女人往那一摆,没人逼着赵岩去跟她睡觉。”
大太太沉默着,铁了心不开口。
赵旻对管家道:“带进来吧。”他的目光又转向大太太,十分轻松地提醒着她:“你就没想过,这么私密的事情我是怎么知道的?大舅妈,你好好想想,这事儿你都同谁说过。你再想想,我五年没回天津,怎么就对宋稷的秉性了若指掌了呢?这些都是谁告诉我的?”
大太太的双眼,不可置信地瞪大了。
她的嘴皮子,突然筛糠似的抖起来,在她一声声:“不可能,他不会对不起我的,他不会的!”的崩溃质问中,又一个男人被带了进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宋千兆的司机,那个一直同她偷情,被六姨太撞见过的男人。
那男人面有愧色,并不敢同她对视。
大太太痛彻心扉地嘶吼一声,扑上去就要同他撕打,在赵旻的示意下被人拦住,站在原地喘息着,没一会儿便泪流满面。
赵旻怜悯地看着她,看着她发现自己被背叛时歇斯底里的模样,想到了早已过世的宋千芊。
他的母亲,是否也同宋稷的母亲一般,拼着一口气,要为自己讨个公道?是否同宋稷的母亲一样,被爱情蒙蔽了双眼?
许久过后,赵旻冷冷开口:“我要你把当年的事情,当着宗族里那些叔叔伯伯的面都说清楚,宋家的人要知道,赵家的人也要知道。还有宋千兆这些年干过的缺德事儿,都要一件件说清楚。除此之外,他当年拿走了我妈什么东西,你比我知道的多,你一件件列出来,我要他跪在我妈坟前头认错。”
“你若不答应……”赵旻轻描淡写道,“就算宋稷是宋千兆亲生的,我也有办法让他变成是这司机的儿子,就算宋千兆没了,宋家的叔伯不会不管你们母子俩,可若宋稷变成孽种,那你们母子二人后半辈子就彻底没指望了。”
大太太明白大势已去,怔怔地点点头,喃喃道:“只要宋稷好……只要宋稷还有好日子过……”
话音一落,手里就被人塞了把匕首进来,大太太抬头看去,赵旻近在咫尺。
这人笑的乖巧而又天真,可她现在已明白了,赵旻这层浮于表面的斯文客气下,藏着的尽是恶毒与疯癫。
“大舅妈,既然你答应了,咱们可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做事不留后患,这道理你应当清楚,万一我哪天想不开,又想起你给赵岩找情人的仇来,我可以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来。你非要留个把柄在我手里吗?这男的骗你睡觉,花着你的钱,还教我怎么让你儿子堕落,现在宋家出事了,他想拍屁股走人,你甘心么?”
赵旻轻轻在她肩膀上一推,看着她握着匕首,一步步往那个出卖她,欺骗她的司机面前走去了。听着刀扎在肉上的声音,听着男人惨烈的嚎叫,赵旻眼前一片血红,跟着咬紧了牙,才能控制住因愤怒恨意而发颤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