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第 110 章
都是屁!
村长说的都是屁!里长说的也是屁!
她现在就想让儿子活过来,要让晚霞村的凶手偿命,水不是她儿子断的,她儿子就是去帮忙,死的也不该是她儿子!
“里长,你不能不管,这事儿你不能就这么撒手不管!”婆子在地上滚来滚去,见没人来搀她,她心一横,起身就朝里长家大门撞去,“今日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就撞死在你家门口!”
里长就坐在堂屋门口,她这么直挺挺冲过来,给他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栽下来,好在他儿子就站在一旁,眼疾手快把人拦住,拽着婆子的胳膊就往李子坝村长所在的方向推:“张嘴死闭嘴死,说话全没个忌讳!你就算要死也别死在我家门口,自个回家死去!”
“要说法,你要怎么个说法?人是我们打死的不成?来找我家讨要说法!”
披着麻就敢上他家门,里长大儿脸色难看的紧,有些话他爹不好说,他却是能说:“你们莫怪我说话难听,断水这主意是你们先提出来的,现在出了事儿,也别把锅全扣我爹头上!退一万步说,你们好几村啊,不是一个两个,是几个大村!舀一群人联合起来还干不过一个晚霞村,他们才多少户人家?有几个壮年汉子?亏得你们还有脸上门来叫嚣,若我是你们,这会儿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实在丢脸!”
被一个晚辈指着鼻子骂,几个村长都感觉老脸有点挂不住。
“大侄子,话不是这么说的,你们桃李村也没好到哪里去,里长就算不替我们做主,也要替你们村的人出头吧?难不成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死了的人就白死了?!”
“现在我们水也不敢拦,人也死了,两头落空,这口气咋能咽下?”
“真咽下了,日后晚霞村的人怕不得要蹲在我们头上拉屎窝尿!”
几个村的村长你一言我一语,尤其是河口村的村长,他二孙子这会儿还躺在床上见天喊背疼,内脏疼,浑身哪儿都疼,当初那一锄头下去他是亲眼瞧见的,力道重的很,夜里他做梦都是孙子躺在棺材里的画面。
他是真的后悔了,当初就不该掺和这一脚,就算于家弯的拦水,他们河口村也捡不到啥大趴活,离得远,就算河里蓄水也蓄不到他们村去,当时真是猪油蒙了心,被人一挑征兵的话头,心里顿时就不平了。
可眼下后悔也晚了,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要先想个办法平息村里人的怒火,人命关天,少死几个,还能说是自己命不好,可死的太多了,就算想拿话头把人堵回去,一张嘴也说不过好几张,全都跑来他家哭,要说法,日日吵得人脑壳痛,日子都要没法过了!
“里长,我们是和你一条心的,眼下就要你一句话,这事儿管不管!”河口村村长发了狠,也不顾他是里长得罪不得了,“若你不管,我们就只能去县里报官了,这件事我们兜不住,那就只能找有本事的人来兜。断水一事是经了你的允许,你是知情人,到时闹到公堂上,供出你来,你可千万莫要怪罪!”
这是赤裸|裸的危险,你不管,我就告,你是里长,事情真闹大了,你也跑不脱。
另外几个村的村长连忙附和:“里长,我们和你一条心,但你也不能让我们寒心,真闹开了,谁都落不着好!”
赵大山啃着饼子,虽然看不清院子里的情况,光听这东一句西一句的话都觉得热闹。
低头见小妹在打哈欠,干脆把她抱怀里,手有一搭没一搭拍着她的后背。
不多时,耳边响起呼噜声。
“一个个都长本事,开始威胁人了。”就听里长冷笑一声,随即像是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紧接着就是一声怒吼,“你们威胁我,不把我当里长,可我还是把你们当自己人,想和你们说说我这次去县里都听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老友告诫了我什么!”
河口村村长看着砸到自己脚下的柴刀,一颗心跳得厉害,没想到里长突然朝他发难。
“一个个张嘴闭嘴晚霞村,晚霞村,眼里就只有晚霞村!实话与你们说,我这趟去县里不是为了躲谁避谁,是我接到了老友递的信儿,邀我去县里一聚!”
“这一去,你们猜怎么着?外头已经彻底乱了套!”
“我们庆州府,乃至大半个大兴朝,各处都在干旱,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出现大旱,庄稼被干死,井里不出水,不知热死渴死了多少人,好些地方已经出现了逃荒的迹象!”
里长指着他们,气得胸口起伏,敢拿报官来威胁他?一群蠢货,简直不知所谓!
院里安静地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尤其听到有些地方已经大旱,众人更是心头一紧。
“逃荒?咋就开始逃荒了?”
“是哪个州府的人往哪个州府逃?有没有难民往咱们这里逃?不行啊,我们这里也没有多少水,千万不能让难民过来!”
“咱们这里有流民,流民和大旱一样要人死,难民不会往我们这里跑。”
“井里咋会不出水呢?就算咱们这里日日大太阳,老井还是会往外冒水啊,难不成大旱的那些地方比咱们这里还热?”
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震得心神惧颤,哪里还惦记什么晚霞村,报仇。
“何止大旱,外面都有起义军了!”
里长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后,再次缓缓坐下,不顾一群听见起义军而面露惊慌的蠢货,接着道:“逃荒的多了,世道自然就乱了,世道一乱,有本事的就揭竿而起。我听到的消息,外面已经有好几个这样的起义军,他们打着什么‘斩恶龙’的旗号,想要推翻朝廷,说是……”
里长说到这里顿了顿,焦躁地直跺脚,有些不太敢往下说。
满院子的人,包括后山坡竖起耳朵偷听的赵大山都屏住了心神。
“是啥啊!里长你快说啊,别卖关子了!”
“我们都是自己人啊,有啥说不得的!”
“这话你们左耳听,右耳就赶紧出,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我听来的,你们千万不要传出去。”里长沉声警告了一番,这才竖起手指指了指上头,“现在外面都在传,说他德不配位,上天不满意他,这才年年降下灾难!”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脸上全是茫然,没听懂他在说啥。
“里长,你在说谁德不配位?你能不能说明白点,不要说一半留一半,和咱打啥哑谜!”于家弯的村长着急道,真是,说了半天跟没说一样,让他出面收拾晚霞村,他扯什么难民,说句难听话,外面再乱和他们又有啥关系?他们庆州府本就是个蚂蚁窝,早就被流民捅穿了!
“一群没脑子的蠢货!”里长又气又急,感觉和他们说话十分费脑子,就这群人还想去县衙报官,就算他敞开手不管让他们去,他们敢吗?还威胁上他了!
“皇帝知道吧?整个大兴朝都在说咱们的陛下不配当皇帝,自从他上位,这天下不是雪灾就是地动,北边灾完南边灾,今年更是骇人,大兴朝一半都在干旱,不知死了多少人!咱们南方还好些,有山林,就算热,好歹也有树林子挡着,河里的水也还没被干出河床,老井也还在出水,北边的百姓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往外面逃难了,那个方向多平原,几个月不下雨,地里早就裂出了大缝,百姓没有水喝,渴死了大片大片的人……”
“没本事的人逃荒,有本事的反抗,这不,北边的百姓率先起义,这些话就是从北边传出来的,说都是因为皇帝占了不该他坐的位置,上天发怒,这才降下天灾!”
“我们老百姓全是受了皇帝的连累。”
“他不是真龙,他是恶龙!”
里长半真半假的说,假在于,他其实是去县里托人给儿子送东西,真在于,这些都是他亲耳听见的。在县里待了这么些日子迟迟没回来,就是在等儿子的回信,打从去县里第一日,他就听到了这些消息,心里实在惶恐,就想问问儿子府城的情况。
这不,昨儿收到回信,连夜就叫大儿赶车回来了。
“我家老二说了,朝廷已经派人灭了两拨起义军,可眼下大旱,反的人就跟那雨后春笋一样,一茬接着一茬往外冒,朝廷已经有点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