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翻了一遍,回来时身上全是汗水,都不敢想在地里割稻的人有多辛苦。

她叹了口气,看向不远处坐在板凳上打瞌睡的小萝卜,大萝卜没来替弟弟守谷,吕寡妇也不在,不用想都知道那母子俩中午也没歇晌,这会儿还顶着大太阳在地里忙活呢。

她忍不住道:“小萝卜,过来婶子这里。”

小萝卜被晒得有点晕乎了,闻言慢吞吞起身,走过来后朱氏把竹筒递给他,还探了探他的脸蛋,滚烫得很:“傻孩子,咋坐在太阳底下,你把椅子挪后面一些啊。”

小萝卜慢吞吞接过竹筒,他偷偷看了眼小姑,见她冲自己乐,他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这才把竹筒里的水喝了。

原本是想喝一口的,可太好喝了,甘甜又冰冰凉,他没忍住一口接一口喝完了。

“喝吧,婶儿还有呢。”见他攥着空竹筒,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朱氏瞧着怪心疼的,“回头让你娘拿张凉席过来,白日你能坐,夜里还能坐不成?晚上要在这里睡,总不能就这么躺地上。”

“娘累。”小萝卜吸溜了下鼻涕,他是冬吸溜寒鼻涕,夏秋吸溜热鼻涕,一年到头脸上就没干净过,“哥哥也累。”

“你坐着也累呢,小孩子家家跟着熬啥。”朱氏掏出帕子给他擦了擦鼻子,半点不嫌脏,“困了就眯会儿,婶儿帮你看着谷子啊,信婶子吧?”

小萝卜点头,然后又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朱氏就见他挪了板凳,但还是脑袋一点点的,强撑着不敢睡,最后那个点头,估计是信任她的意思?她忍不住心里叹了口气。

晌午和正下午这段时间,赵老汉和儿子孙子都在家里歇晌,等日头没那般毒辣了,再继续下田割稻。他们家人多才敢这么歇,更多的人家是晌午吃完饭打了个盹,就继续去忙活了。

等赵老汉担着下午的第一挑谷子过来时,就见晒谷场堆着满满当当的谷子,各家的都用东西隔了道,竹耙子、木棍、石头,一眼望过去,乱七八糟的横杠竖条,分的明明白白。

他家的地儿是平坦,但多宽敞也说不上,毕竟全村都要晒呢,只能先把第一日的晒了,然后挑回去倒在簸箕里继续晒,所以不但晒谷场离不得人,连家里也离不得。

下午没再没歇,只吃夕食时稍微耽误了会儿,然后就是一口气干到了天黑。

田野间,火把映照着星河,蛙声虫鸣一片。

扎起来的稻草堆像是伸着胳膊的人,隐隐约约看不真切,秋日燥热,在哪里都是睡,好些人把衣裳一裹,直接躺在田坎上就睡了。

有妇人心疼汉子,大晚上就着火把的亮光,趁着现在不热,一茬一茬割着稻杆,镰刀摩擦稻桩的声音沉闷却悦耳,和鼾声交织在一起,是温情,更是辛劳。

赵老汉也睡在田坎上,晚风一吹,凉飕飕的,别提多舒坦了。

五个小子干了一日活儿,此时四仰八叉躺在稻杆上呼呼大睡。赵二田和赵三地则一个去晒谷场睡,一个回家睡,三处都是离不得人的。

晒谷场也是火光闪烁,鼾声一片,显然不放心谷子的大有人在,汉子都来这里守着了。

本来今晚是让赵三地守,赵小宝回家去睡,但是她不乐意,槐花小花她们都在,一群小娃子凑在一起简直欢乐的不得了,根本舍不得分开,最后还是留在晒谷场睡了。

一张凉席,赵小宝霸占了大半,赵三地几乎是睡在地上的,不过他很乐意,四周一片乌漆嘛黑,他小妹往他手里又是塞饼子又是塞饭团,吃的那叫一个带劲儿。

“三哥,小宝明晚还要来晒谷场睡觉。”赵小宝往赵三地手里塞了一把刺泡。

赵三地乐了:“你三哥小时候也喜欢守谷,这活儿轻松,能和全子勇子他们四处疯着耍,夜里还能睡一张席子,感情好得很。”小娃子都喜欢这种热闹,除了这两日,平日里凑在一起耍都要被大人骂不干正事儿,只有这两日才能理直气壮呢。

除了自家亲兄弟,和外人都没有睡一张凉席的机会,就算两家关系再好,也就是逢年过节吃上一顿饭,留宿是万万不可能的,走几步就是自己家,屁股蛋痒痒了才敢提出要留宿。赵三地很理解小妹喜欢晒谷场的心情,能和要好的小姑娘待在一起,天黑了也不用分开,咋耍大人都不会骂,这种机会不多。

“三哥明儿割慢点,让小宝再待上一晚。”赵三地忍不住打趣,六亩半的地,三个壮劳力,两个半壮劳力,三个小劳力,说句夸张的话,如果大哥没受伤,家里汉子全下地,敞开了干,从清晨到天黑,他们一日就能割完。

他们家汉子是能吃,但也是真能干。

说明儿慢慢割当然是逗小妹,明日他们家就能干完,不过谷子可以多晒会儿,他们也要去帮大萝卜家割,明晚确实还得守一夜。

“睡吧,三哥明儿慢慢干活儿,给小宝再争取一宿。”

“嗯嗯。”

太粗长了

(昂首挺胸

??[76]第 76 章

天还没亮,田间全是忙碌的身影。

又割了半日,家里六亩半的田就干完了,割下来的稻谷堆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山包,赵二田和赵三地轮流打禾,砰砰砰的响声传出老远,力道大的打拌桶都跟着晃荡。

此时日头已经有些毒辣,没急着去大萝卜家帮忙,赵老汉带着五个小子把谷子挑去晒谷场,朱氏和罗氏则帮着捡稻穗,先囫囵捡上一遍,回头还要让娃子们拎着篮子再仔细捡一遍,别以为落在田里的不起眼,几块田挨个捡,能凑齐满满一篮子。

像是村里那个老光棍,往年就会帮着村长家割稻,忙活的那两日不但管饭,落在田里的稻穗就让他去捡,捡多少都是他自己的,拾掇出来又是几日的口粮呢。

自家的活儿忙完了,中午没在田里吃,除了还有一点禾没打完在田里守着打拌桶的赵二田,其他人都回家去吃饭。

歇了晌,熬过最毒辣的日头,赵老汉带着赵三地和五个小子去大萝卜家的田里帮忙。

“大根叔,麻烦你们了。”吕寡妇用手撑着腰,草帽下的脸被太阳晒得通红,汗水把衣裳都打湿了,她却不敢像汉子一样撩袖子光膀子,甚至连领口都不敢松一点,就怕招来闲话。

赵老汉在自家田里是打光膀子,来帮忙反倒穿上了衣裳,闻言连头都没抬,一镰刀下去就把一把稻桩子:“你家就四亩地,咱今儿赶个夜,连稻带打禾全给干完。”

“好好。”吕寡妇点头,感谢话没有多说,只心里打定了主意,回头等家里刚抱的鸡仔长大,得捉两只去赵家。

看了眼不远处攥着镰刀忙得一刻不敢歇的大萝卜,她想让儿子稍微歇会儿,可小五他们都来帮忙了,咋能自家人休息,让帮忙的人干活,她没好意思开这个口。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她抬手擦了一把汗水,弯下腰继续割稻。

赵二田把最后一担谷子挑去晒谷场,把打拌桶扛回家,坐下缓了会儿,就拿着镰刀也去帮忙了。

夕阳沉入天际,天色渐暗时,吕寡妇把自家最后一旦谷子挑去了晒谷场,她卸下担,整个人已经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接过儿子递来的竹耙子,她把谷子小心摊开,忙完后,这才迈着已经没了知觉的双腿去自家窝棚的凉席上坐了会儿。

喝了水,看了眼天时,又急忙起身回家去做饭。

待天彻底黑沉下来,和昨日一样,田间打起了火把,趁着凉爽,好些一大家子都在田里忙活,砰砰砰打禾的声音更是时不时响起。

大萝卜捡了半块田的稻穗,见娘端着碗匆匆赶来,他忙起身迎过去,接了自己那份,娘又匆匆赶去晒谷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