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焱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茶杯放下:“一回来就骂个不停,到底谁给你气受了?”

孟航没好气地嚷嚷:“谁给我气受?!天底下除了老子娶的那个赔钱货还能有谁?”

他绝口不提苏均聿,龇牙咧嘴地扶着椅背坐下来:“你赶紧给我弄几个认识的律师来,我要打离婚官司。”

“小元同意了吗?”孟焱慢悠悠地说,“他没说话,这事能轮到你来提?你说吧,是不是在外边儿风流的时候给人家发现了?”

“我风流?”孟航怒道,“我他妈是爱跟谁过跟谁过,反正不跟他过!”

他声音冷硬,听不出一丝悔意。孟焱没当回事,微微一笑:“你既然这么硬气,还要找我干什么?小元心软,你买几件礼物,去道个歉,也就和好了。”

有时候,总觉得这个弟弟同没长大似的,思维单纯得很。虽然当年是有些看不上这个弟媳,但是吵起架来谁更占理,他心里终究有分寸。

“知会你一声,你爱帮不帮,没求着你,”孟航这一听,心凉了大半,冲他冷笑,“从前怎么没见你跟他那么亲呢,你个当哥的胳膊肘还对外拐了。这事是板上钉钉的,你要是不帮忙,也别给我和稀泥。”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润嗓子,喝了没两口,就听孟焱说道:“倒也不是你说离就能离得掉的。你知道爸最近很看重小元么?”

孟航一口热茶险些把自己呛死,按着胸口猛咳两声,瞪大眼睛看向兄长:“啊?”

“小元没跟你说?”孟焱也有些吃惊,不过很快便镇定下来,“他一回国就到公司来了,总归是家里人,多接触接触也好。”

“他一个演戏的,懂什么生意经啊?”孟航只感到晴天霹雳,仿佛大哥刚才说了个多么荒唐的笑话。

“你有你自己的工作,叫你回来帮衬,只怕也不可能,小元有这份心,爸还能不让他来学习?”

孟航对此嗤之以鼻:“公司不给他做倒闭,都算可以的了。”

孟焱责怪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小元现在身份特殊,对整个集团的发展都有影响。你要跟他离婚,爸妈不会同意的。”

“他撑死也就是个小明星,谈什么身份不身份?”孟航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再说,当初要不是老子给他那么多资源,他能混到今天这样?”

孟焱的表情凝重起来。

“你真的不知道?”

孟航被他问得莫名其妙,内心很不痛快,讲话也就夹枪带棒:“我要是什么都知道,还犯得着听你讲?”

他靠进椅背里,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手往衣兜伸去,摸出香烟点燃。

一时没人说话,茶室里陷入寂静,窗外传来几声清脆悠长的鸟鸣。

孟焱垂头沉思了片刻,试探地开口:“你送他出国治病,难道从来没有问过他的病情?”

孟航没吭声,嘴里咬着烟,轻轻抖了抖,心虚地移开目光。

一年前,陈慕元在德国治疗腺体损伤。他在拍戏途中昏倒,送到医院急救,被诊断为腺体受损而导致的变异病症。以国内的医疗水平,无法根治这种疾病。

对于Beta来说,退化的腺体其实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既不会产生影响荷尔蒙的香气,也无法被打上任何标记,但那脆弱的器官一旦受到伤害,仍然会危及到生命。

那时,他们的感情早已濒临破裂。出于一种难以言说的不忍,孟航出了钱,包揽了一切出国治疗的费用。

但从那之后,他就再没有关心过陈慕元的病情。

孟焱见他不回答,只管装聋作哑,在心里悄悄地叹了一声气。

“小元的腺体并发症是罕见的二次分化,在Beta身上出现的可能性,只有五十万分之一。只要你问过他的主治医师,哪怕只问一次,都不会不知道他的情况。”

“钱我都掏了,不至于连病情我也要照顾吧,”孟航的声音里透着厌烦,“本来打算他回国就去办离婚的,拖到现在,我实在是不想等了。”

“离不了,”孟焱的口吻很平静,“小元的二次分化结果,是Enigma。”

他按住孟航的手背,低声道:“不是哥哥不替你说话,而是身为低一等的Alpha,你没有选择离婚的……权利。”

孟航睁大眼睛,本来吊儿郎当地靠在椅子里,此刻难以置信地坐直了身体。

他的喉咙有点干涩,嘴唇轻轻动了动,过了许久,很沙哑地说:“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但是,事实也确实是这样,维持住表面婚姻,对彼此都好。”孟焱试图安抚弟弟的情绪。淡淡的茶蘼香气漂浮在空气中,来自更高等级Alpha的信息素让房中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孟航脸色一沉,猛地挥开他的手,起身就走。椅子刮过地板,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撞开门,径直往外走,吓着了门外手端点心的佣人。

孟焱紧随其后地追出来,拉住他的手臂:“小航,你听我说……”

“别碰我!”孟航咬牙切齿地低吼,“你什么打算我还不清楚?你他妈是要为了个外人把我给卖了!”

他很清楚,做任何解释都不能让孟焱站在他这边。公司的利益势必要凌驾于感情之上,享受了多年的性别优待,他头一回感到如此恶心。

兄弟俩争论的声音很大,惊动了楼上的母亲。乔晚榕整理着披肩下楼来,看见小儿子满脸怒容,正跟大儿子吵闹不休,便出声制止道:“你们两个吵什么?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好好谈的?”

“妈,没事儿,就聊天呢。”孟焱回过神来,同孟航对视一眼,一致选择了噤声。

乔晚榕走到孟航面前,打眼看看,轻轻哼了一声。这个儿子倒是生得英俊大方,眉是眉眼是眼的,就是浑身上下没个正经,嘴唇上几道痂印,脖子上红痕掩都掩不住,一看就是刚在外面跟人鬼混过。

“平时人影见不到一个,怎么一回来就跟你大哥吵架?”她左顾右盼一番,面露失望,“小元没跟你一起回来呀?”

孟航一见母亲就挨骂,此时听到陈慕元的名字,不啻于火上浇油,冷冷地回道:“他在剧组拍戏,没空。”

“拍戏归拍戏,拍完了你不知道去接他?”乔晚榕十分不满他的态度,“刚巧你大哥也回来了,叫你杨姨做几道拿手菜,今天晚上办个家宴。”

“他不是自己有车吗?你打电话叫他来就行,”孟航不想留下,顺嘴找了个借口,“我走了,开会赶时间。”

乔晚榕被他兜头泼了冷水,神色一变,调子高高地扬起来:“什么事情这样忙,一家人在一起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孟航跟母亲发不来脾气,孟焱见缝插针地在旁边帮腔:“好久没聚过了,去接小元回来吃顿饭也好。”

他揽过孟航的肩膀,对乔晚榕笑了笑:“妈,我送他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