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龙大吼一声，拼命地往前追。

好在杨勇没有事，他不过是顺势翻进了玉米地旁边的沟里，他从侧沟里已经追到了公路边上。

这时候从不远处过来一辆摩托车，杨勇使劲摇着手臂大喊着让他回去。不知道是摩托车的声音太大，还是因为戴着头盔，摩托车主仍然没意识到危险。

长发人也朝着摩托车跑过去，等距离摩托车十多米的时候，长发人端起了枪。摩托车停了下来，骑手把车子支在原地，举起了双手。

长发人顺利地抢走了摩托车，一个原地掉头，呼啸着跑远了。

好在没有开枪伤人。

韦当然端着枪瞄了几下，杨勇走过去伸手把枪压了下来。

“让他跑吧，他跑不掉了。”

杜大龙紧追两步也赶到了边上，大口喘着粗气，问道，“杨叔，这人是文强还是文艺？我这打扮怎么是个女的？”

杨勇摸着下巴上的胡子茬子，说道，“我看也像文艺。”

杜大龙大惊失色。“啊？一个女孩，这么生猛？就这体力，难怪能杀这么多人！”杜大龙说完，冲着蹲在地上抱着脑袋的骑手走了过去。“你，站起来。”

骑手抬起了头，竟然是颜静！

“颜老师？怎么会是你！刚才那个人是谁？你看清楚了没有？”杜大龙气急败坏，他回望了一眼杨勇，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看颜静呆站着不说话，他失去了耐心，掏出手机给李青云打电话。“头儿，人跑了，抢了一辆摩托车跑了！不过看那模样，大概率是文艺！”

这时候杨勇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看着颜静，“你干吗来了？我那么大动作你没看见？”

颜静使劲摇了摇头，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

杨勇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上，两只手勾了勾，示意颜静站到马路边上。“你刚才不是走了吗？哎，大龙，她刚才不是走了吗？是不是走了？”

杜大龙回答道，“是走了。但是你怎么又回来了？”

颜静仍然只是摇头。

杜大龙恨道，“你说你走了，你还往回跑干什么？非得往这个枪口上撞？”

韦当然拍了拍杜大龙的肩膀，让他消消气。“行了，你别在这吼她了。你先回去开车吧，我在这看着她。”

等杜大龙和杨勇走远，韦当然在颜静旁边蹲了下来。

“颜老师，你是清平乡人？”

颜静点了点头。

“去过云城没有？”

颜静抬头看了一眼韦当然，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她马上垂下眼睛，摇了摇头。

“我觉得你应该挺恨文强的吧。我记得文强当时……”

“跟文强没有关系。”颜静打断韦当然的话，“跟他没有关系。梁卫东是自找的，是他自己找死。”

“那你为什么要放走他？刚才那个人是谁？”

听到这话，颜静猛地站了起来，她因为长久地蹲坐有些眩晕，不禁痛苦地扶住了额头。颜静闭着眼睛长吐一口气，摇了摇头。

“我没有看清楚。”

第二十八章 铁皮屋之殇 M2

杜大龙跑回到铁皮屋，看到李青云的肩膀上已经缠上了绷带，正靠在门框上咬着牙挺着，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往外冒。

杜大龙问王蒙，“伤着哪了？严重不严重？”

王蒙指了指肩膀，说道，“肩膀上有几处弹片伤，血流了很多，得赶紧送去医院。”

李青云费力地摇了摇手，“你去帮着钱师傅勘查现场，我没事。”

杜大龙有些紧张，“真没事？”

李青云再次摇了摇手。

杜大龙知道李青云的犟脾气，也不再劝，转头钻进了铁皮屋里。

铁皮屋里没有灯，光线昏暗。前后各开了一扇小窗户，都用发黄的塑料纸蒙住了，通风不好，散发着温吞吞的腐臭气味。很难想象夏天的时候他是怎么熬过去的。

床边上有一盒拆散的蚊香，掰碎了好几片，看来掰蚊香的手法并不娴熟。蚊香盒边上有一堆燃尽的香灰，桌子上有一份没吃完的盒饭，用白色的一次性泡沫盒装着的，盖子上贴了一个标签，写着菜品名称。

钱锋用筷子扒拉了几下，是米饭配腊肉、豆角和麻辣豆腐。王蒙在猪舍里发现到处都是散乱的白色塑料饭盒。饭盒的落地点有汤汁飞溅的痕迹，看样子是远距离随手抛掷的。饭菜的剩余量很多，不知道是盛得多了还是胃口不好。

文强打的几枪都被杜大龙看到了，所以他翻山越岭地把 4 个弹壳都找了回来。杜大龙是个军事迷，他近距离地观察了文强手里的枪，再通过子弹特征，他很快想到了一个非常老的枪型：温彻斯特 1897 型霰弹枪。不过这还需要枪械专家进行检验。

把李青云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下午 4 点多了，李青云流了大量的血和汗，整个人都已经虚脱了。在推进手术室的当儿，他还不忘交代两句，“查查盒饭的来路，到底是谁在给他送饭。还有带回来的每一个物品都要采集指纹……”

杨勇扶住了额头，“这孩子可真能扛！真他妈是一块干刑警的料。”

几个人在手术室外头等着，杨勇抱着胳膊来回走动。

“小逼崽子，竟然搞了一把枪。”杨勇突然骂了一句。

“咱们县里之前查过涉枪的案子没有？”韦当然问道。

杨勇眯起眼睛，做出费力思想的样子。他踱到窗户前，又走回来坐回椅子上。“有倒是有过一宗涉枪的案子。”

四五年前清平县底下一个叫程庄的地方，有两家赌场黑吃黑，打了起来。当时双方人都亮出了火器，但是没有人开枪。公安一共抓了十七个人，也查到了火器的来源。这个卖火器的人叫李奎发，在中俄边界一带干走私的生意。

李奎发五十多岁，原本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跟着侄子贩了几年皮草，认识了几个白皮肤的俄国人，跟他们混得熟了，无师自通地干起了倒卖火器的勾当。李奎发对枪的型号一概不知，每次俄国拿来什么家伙，他就收下什么家伙，然后再去寻找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