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奎发知道倒卖这玩意是违法的，他每次把火器拿回家，先拍上照片，然后再用油毡布把枪包了，用绳子缠紧，外头再套上塑料布，把它沉到屋后的塘子里。等找着了买家，再从塘子里捞出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李奎发现在还是大狱里关着，找他问话不是什么难事。

因为杨勇对清平乡一带比较熟悉，所以他跟钱锋一道去查盒饭的来源。杜大龙对那把枪比较熟悉，跟李奎发交涉起来方便些，于是韦当然和杜大龙去了监狱。王蒙的脚扭伤了，行动不方便，就留在了医院里陪护李青云。

杜大龙带着准备好的问题去的，三两句话就给问清楚了。等韦当然和杜大龙回到医院的时候，杨勇和钱锋还没回来。

杜大龙到底是年轻，藏不住话。刚一进病房就吵吵起来。

“这个李奎发，跟颜静还沾点亲戚，我一开口问他，他就招了。他卖给颜静的枪就是温彻斯特 1987，外加 15 发子弹，一共是 2300 块钱。”

这时候杨勇和王蒙也进了病房，杨勇问杜大龙道，“李奎发的事问清楚了吗？”

“问清楚了。那把枪他卖给颜静了。”

“我刚才还跟李队说呢，这个李奎发可是个地道的农民，大字不识几个。他能知道那些枪的型号吗？又能记得卖给谁了吗”王蒙疑惑道。

杨勇也跟着说道，“我在这里得跟你们提个醒，李奎发这个人靠不住。他现在得在号子里蹲到死，所以他什么也不怕，什么话都敢说，我怕他会乱咬。”

杜大龙忙活了半天，听了这话心里很是不快。“我都没提颜静的名字，他是自个儿说的！李奎发可是当着你们县局的同志面儿说的，言之凿凿！还有那枪，我太熟悉了，温彻斯特 1897 型霰弹枪，弹容量是 5 发，文强一共打了四枪……反正我一比画，他明镜似儿的，一股脑全招了。你说他谁不咬，就那么巧，咬中她了？”

王蒙也瞪起了眼。“我好心提醒你，你咋还凶起来了？你就那么厉害，当年抓他的时候都没审出来，现在就跟你招了？”

杜大龙还想反驳，被韦当然堵住了嘴。韦当然大声说道，“哎，老杨啊，盒饭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查清楚了，盒上的标签很好认，是街里的一家夫妻店，做快餐生意的。秦一菲和颜静都去他们那买过盒饭。”杨勇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掰了根香蕉剥开皮，大嚼特嚼起来。

杜大龙赶紧说道，“我就说这个颜静有问题，前天追捕行动的时候，她看不见？招手让她避开，非得往枪口上撞。”

杨勇跟着叹了一口气，说道，“有些女人哪，就笨得要死咧！对了，我们局里怎么说？要不要逮捕颜静？”

韦当然摇了摇头，“没说立案的事。”

“这帮王八犊子……得了，咱们自己干。大龙、王蒙，你俩去学校一趟，把颜静给抓过来，问问不就行了！”杨勇满不在乎地说道。

王蒙不由得瞪大了眼，“抓过来？怎么抓？”

钱锋按住杨勇的肩膀，笑道，“老杨，不能感情用事啊，你心太急了。”

杨勇瞥了一眼钱锋。“这个颜静，心里头鬼着呢。”

钱锋回头看一眼杜大龙和王蒙，示意他们先忙去。等两人出去，韦当然也站了起来。“你们先坐着，我出去一趟。”韦当然说完出了病房的门，追上了杜大龙和王蒙。“走，去一趟学校。”

钱锋挨着杨勇坐下来，递了一支烟过去。

杨勇说，“病房里头，不可管抽烟。”

“单人间，又没有别人。抽一支吧。”

李青云苦着脸埋怨道，“师傅，我可是个病人哪。我……”

“你那是枪伤，碍着抽烟什么事了？来，你也抽一根。”钱锋说完，朝他的被子上扔了一支。

李青云看向钱锋的时候，钱锋冲他使了个眼色。李青云立马心领神会，说道，“抽一根，抽一根。老杨，点上，来我给你点上。”

杨勇顺从地把烟点了，但也不抽，夹在两只手指头里边任它慢慢地燃着。

钱锋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问道，“老杨这是有话要说？”

杨勇没作声。

钱锋又说，“我当了一辈子警察啦，我有时候就在思考一个问题。就是我们当警察的呀，首先应该是个人，还是首先应该是个警察。老杨，你觉得呢？”

杨勇吸了一下鼻子，站了起来。“对了，我想起一件事情还没办呢，真的，特着急的一件事。走了啊，有事打给我。”

等杨勇出了门，李青云终于按捺不住了，他问道，“师傅，您怀疑老杨？”

钱锋本不想把对老杨的怀疑说到明面上来，害怕仗还没打就自乱了阵脚。但是眼下这个状况，钱锋不得不说了。

“你没看到刚才老杨的反应？说查到枪的时候，老杨一开始是什么态度？说李奎发是在乱咬。后来又怎么说的？让我们赶紧把颜静抓过来，变得太快了。现在老杨给我的感觉就是，他既想保颜静，又想把她赶紧择出去。我想他们之间可能存在着某种复杂的关系。”钱锋猛抽了一口烟，剧烈咳嗽了一阵子，又说，“你想一想，老杨对秦一菲，那感情都摆到明面上去了，是吧？秦一菲对文强文艺，那是没的说，刀山火海。中间隔着秦一菲，老杨对文强文艺，能不有所偏袒？”

李青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韦队长之前的判断是颜静是文强文艺走上犯罪道路的教唆者。如果教唆者的身份没有被拆穿，那他们就是一伙儿的呀！我怀疑他们要起内讧了。”

钱锋看着李青云，郑重地点了点头，“咱们就静观其变。”

韦当然一行三人开车来到了学校。

颜静坐在宿舍里面对着窗外，神情木然。

“颜老师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没想到还会骑摩托车啊。”杜大龙话里藏着陷阱，语气不是很友好。

“骑摩托车犯法了吗？”颜静冷冷地说。

“那倒不是这个事，犯没犯法归交警管。”杜大龙盯着颜静。“颜老师，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那天准备干什么去呢？”

“我没干什么去，就是觉得心里很慌，想出来转转。”

“出去转转？你把我们带到山下，然后准备再出去转转？为什么又转回来了？”

“没有为什么，我当时心里很乱。我想看看文强有没有被抓住。”

“杨警官冲着你招手，你没看见？”

“看见了。但是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对答如流，滴水不漏。韦当然在心里嘀咕了一声。他拍了拍杜大龙的肩膀，让他先别说话，转而问颜静道，“颜老师，你再仔细想想，那天抢走你摩托车的人，到底是文强还是文艺？”

“是文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