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还有得救吗？”唐天正问道。

“玲玲挺争气的。小的时候没有人教她规矩，她也就养成了这个娇怪的脾气。但是长大了之后，她就懂事多啦！你瞧她，考上了卫校。考这个卫校也是她自己拿的主意，你瞧她多懂事！听说她还交往了一个男朋友，上警校的。我觉得这男孩子挺好，但是不知道玲玲嫁过去，会不会受气。你瞧玲玲那脾气，她哪里受得了别人的气哟！”

“平姐，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吴爱平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她把毛巾丢进水盆里，蹲下身子在地板上寻找什么东西。她记得昨天那张折成四折的纸被唐天正打掉到鞋柜子底下了，她跪在地上，把那张纸摸了出来。

“你瞧瞧这个。”

唐天正接过来一看，是一张诊断单子。原来在两个月前，杨淑芬被诊断出了胃癌，晚期。那个时候他没在云城。

“各人有各人的命。正儿，你妈就是这个命。你甭难过，有些人因为生病死了，有些人因为意外死了，还有些人因为内心太痛苦而死掉了。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能明白吗？”

唐天正的心里说不上来是难过，还是不难过。他只是说，“还有得救吗？”

“没法子救了。”

唐天正点点头。“没法子救就不救了。活哪一天是哪一天吧。”

第十七章 吴爱平为爱痛下杀手 M2

第二天一早，大约五六点钟的模样，唐天正收拾妥当后下了楼，正巧碰到刚进小区大门的吴爱平。

吴爱平知道杨淑芬早上要睡到 9、10 点钟，搁平时她也是那个点才过来。但是昨天杨淑芬呕了太多的血，她有些放心不下，便早早地过来了。

“今天出车早了点，有什么急事吗？”吴爱平关心一句。

“没，这两天学生放假，包车的多，我去学校接学生去。”唐天正冲着吴爱平一笑。这大半年时间多亏了吴爱平帮忙，不然真有唐天正受的。唐天正心里很感激，但是嘴上又说不出来。

吴爱平扬了扬手里的袋子，“这是我前两天包的包子，我寻思着拿几个给大姨对付吃两口。包子现在是凉的，你有功夫等等吗，我上楼蒸一下就成，快得很。”

“不了，平姐，我这是卡着点起床的，去大学城还得 1 个小时的路程，还不知道路上堵不堵车，时间真来不及了。我在路上找个摊子买点儿得了。”

“行，你开车慢点儿。晚上回来再吃，包子我给你留在锅里。”吴爱平朝楼上指了指，放低了声音问道，“你妈昨晚上睡得怎么样？现在还没醒呗？”

“还没醒。昨天睡得挺好，一夜没什么动静。”

吴爱平微微一笑，看一眼唐天正，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捏了一下。“去吧。早去早回。”

唐天正把出租车开出大院，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他快速瞄了一眼后视镜，发现吴爱平正站在原地望着他。唐天正收回目光，直奔着大学城开了过去。

到了后半晌，唐天正在街边上找了个拉面的摊子，招呼老板上了一大碗拉面。

拉面店老板戴着具有民族特色的圆形白色帽子，个矮腰圆，满脑肥肠。老板把拉面墩在桌子上，扯下搭在脖子上的毛巾在额头上一抹，然后说道，“今天可够你忙的。”

唐天正答应着，“那可不，现在这些学生，穿的用的东西可真多！哪像我们那个时候，放假的时候卷个铺盖就回家去了。”唐天正明显是没话找话说。自己一天大学没上过，连学校门朝哪的都不知道但是也不妨碍他唠嗑。

“那可不！我们那个时候连书包都没有，一只手拿着支铅笔头子，一只手卷着个破本子，就上学去啦！”拉面店老板哈哈笑了起来。

今天着实是饿着了，从早上一直忙到现在，车轮子没停过。学生们的行李又特别沉，一箱子书本得有百十来斤，搬上搬下特费体力。

要了三瓣蒜，不一会儿工夫一大碗面连汤带水的全吃了下去。吃完面，唐天正摸了摸鼓囊囊的肚皮和腰包，心满意足。

看到唐天正吃完面，老板从屋里走了出来。

“做完你这份买卖，我们就关门啦，回老家去。学生们放假，我们也没啥生意了，也给自己放个假。”

正说着话，店里又出来一个小伙子，他站在门前问道，“老板，开始收拾东西吗？”

“收吧，今天早点收。”拉面店老板说完，又对唐天正说道，“这是我家的侄子，跟着我出来大半年啦，早就想回家去了。这家伙，在外头呆不住，下次再回云城，他怕是不愿意再来了。”

唐天正不知道说啥，只是不停地点头。

“从我们这里过去，将近 3000 公里的路程。”拉面店老板说道，“坐火车嘛轻松些，就是有带许多东西，托运费要不少钱。我们都是自己开车。”边说着边朝路边一指，那里停放着一辆五菱神车。

“你家在哪儿呀？这么老远。”

“甘市，去过没？”

“没去过。”唐天正不假思索地说道，“但是我知道这个地方。是挺老远。”

“远是远，可是我们甘市来云城的人可不少。”

“都来开拉面馆子吗？”

“那可不一定。干啥的都有。”拉面馆子老板讳莫如深的一笑，“不瞒你说，好些人都在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呢。”

“听你这话人还不老少呢？这还组团来的吗？”

“大多数都是一伙一伙地来的。毕竟 3000 公里的路呢，没个照应，谁敢自个儿来？”

“这些人在老家好好地找份工作不成吗，非得往外头跑？”

“嗨，穷地方来的人，一旦见过了大世面，就回不去啦！又没有什么手艺，最后只能……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唐天正想到了李跑山，他突然意识到他可能会是个大麻烦。

“嗨，全天下的人都一样，谁又能经受得住利欲熏心呢？”唐天正打了个哈哈，站了起来。“走了，忙了一天了，回家躺着去喽。老板，祝你一路顺风！”

唐天正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就是李跑山在云城的熟人，会不会已经知道了他与李跑山的关系？唐天正的心里一阵发堵。但是他很快又宽慰起自己：已经过去几个月了，什么麻烦也没有出现，这是不能不说是一个好的兆头。

唐天正坐回到车上，心情稍稍缓和了一些。这会儿腰疼得紧，他不打算再开张了，顺着道儿往回开，如果碰上顺路的，就捎一捎。如果碰不上，就回家让吴爱平给他按按腰去。

汽车开到三和桥上，发现三和桥上围了一群人，堵了半条车道。唐天正把车停在路边，探头探脑地挨了过去。

“这家伙，忒狠了！一个小娘们儿，推着个老太太，打这跳下去了！”一个小老头儿大声叫唤着。

“我打这边往那头走，我逆着走得嘛，她推着个轮椅。到这儿的时候，我就跟她面对面碰上了，道儿就这么宽，我还侧着身子给她让道儿。谁知道，我没刚走多远，我就走到那儿，那个路灯杆儿那里，我就听到，扑腾一声。回头一看，全完了。”一个戴着鸭舌帽的老头儿一边说着，一边比比画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