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钱进！”

“哦。”唐天正点了点头。“钱进，这名字挺好。一直向前，永不退缩。是不是这个意思？”

吴玲玲玩起了手指头，傲娇地哼了一声。

“你妈同意了吗？我是说你们交往，你妈同意了吗？”

“我需要她同意吗？你当我三岁小孩？什么事情都得问家长？”

“你倒不是三岁小孩，三岁小孩也不知道谈恋爱。那人家家长同意了吗？就钱进他爸妈，愿意你嫁过去吗？”

“你是不是个老古董？这都什么时代了，这事还需要听家长的？”

“这事可不好说。我怕你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

吴玲玲又羞又恼，她憋红了脸，站起来指着唐天正，“你，你，你，你胡说个屁啊你。你有没有谈过恋爱，你还在这里教训起我来了？！”

“你这个脾气，你说你将来怎么当护士？”

吴玲玲又瞪起了眼，“姓唐的，我发现你怎么嘴那么碎？”

这时候杨淑芬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唐天正看她要往厨房里走，便喊道，“妈，你到这里来坐会儿。平姐在里边做饭呢，马上就好了。你要不要先去上个厕所？”

杨淑芬没听到似的，仍然去推厨房的门。唐天正也不管她，把放下去的腿又收了回来。

吴玲玲问他，“哎，你喊我妈叫平姐？那我妈让我喊你唐哥！这不乱套了？”

“你喊我唐叔也行。”

“你今年多大？”

“26。”

“我 18，你大我 8 岁，喊叔合适吗？”

“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还是喊你叔吧。不然你就喊我妈平姨。不然我不得劲儿。”

“你有强迫症吗？这有什么不得劲的？”

“我就是觉得别扭！你行啦，我喊你唐叔也不屈了你！”吴玲玲扁着嘴皮子说话，一副刻薄相。

“随你咋喊。你喊我老唐也行。”

“那就喊你老唐！”

两人在客厅里拌了会儿嘴，都觉得没劲了，安静地看了会更没劲的电视。

这时候吴爱平从厨房里擦着手走了出来，笑道，“玲玲打小不在我身边，她一直跟着姥姥生活。正儿打小也不在这里，他在乡下跟着爷爷奶奶生活，是不是正儿？哎，所以说啊，这一来二去，你们兄妹两个还真没咋见过。”

吴玲玲扬起手打出停止的动作，“妈，妈！暂停一下，你听我说，他叫我喊他老唐。他觉得喊他老唐亲切。”

吴爱平拧着眉头打一下吴玲玲，“净跟我瞎扯。正经得喊人家唐大哥！”

吴玲玲护着脑袋还了吴爱平一个白眼。唐天正笑着说道，“随便喊吧，又不会少块肉。”

吴爱平还想说话，忽然想起了锅里的菜，拧过身子跑进了厨房里边。

等吴爱平把菜端上桌，屁股刚挨上椅子， 便大声宣布说，“今天我们家玲玲放假回家了，难得聚这么一次。今天开心，我喝一杯，喝一小杯。正儿你还得出车，你就别喝了。”

吴爱平取了个杯子在面前摆好，又拧开了酒瓶盖子，停了一下，眼睛忽然红了。“多少年没这样热热闹闹地坐一起吃饭了。”

吴玲玲不屑道，“妈，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可饿了，赶紧得吧。”

吴爱平尴尬地一笑，她朝着吴玲玲手里塞了一双筷子。“不说了，不说了，你赶紧吃吧。”

正吃着饭，杨淑芬突然呕了一声，虽然没有呕出来东西，但是呕出了一股难闻的气味。

唐天正掩着口鼻问道，“妈，你吃了什么东西，这么难闻。”

话没说完，杨淑芬又呕了一下，就这一下，一股鲜血从嘴里喷薄而出，面前的汤汤碗碗瞬间被溢满了。

吴玲玲在杨淑芬边上坐着的，她尖叫着跳了起来，推开椅子跑了出去。

唐天正也被吓傻了，他惊恐地看着杨淑芬，又看了看吴爱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候吴爱平已经冲进了卫生间里，摸出了一卷卫生纸，扯下来一大截捂在了杨淑芬的嘴巴上，另一只手不停地在杨淑芬的后背上安抚着。

“没事，没事，想也呕就呕出来。呕出来就没事了。”

杨淑芬还想呕，但是身体向前拱了两下，没再呕出来。在吴爱平的安抚下，杨淑芬逐渐平静了下来。

唐天正焦急地问道，“平姐，我妈这是怎么了？”

吴爱平平淡地说道，“癌症，胃癌。已经是晚期了，没救了。”

唐天正当场傻在原地。“好好的怎么就得了胃癌了呢？你什么时候带她去做的检查？”

“谁得病之前不是好好的？人总得死，这没有什么。”吴爱平把沾满了血的卫生纸丢进垃圾桶里，又扯下一大截卫生纸在杨淑芬的嘴上、脸上擦拭着。“去打一盆热水来，给你妈洗一洗。”

唐天正照着办了。杨淑芬拿着条毛巾在水盆里浸湿，轻轻地拧成半干，再扯开对叠起来，用一只手托着盖在了杨淑芬的脸上。

吴爱平做得不紧不慢，慢条斯理。杨淑芬在痛苦的呕吐过后，又被吴爱平舒服地安抚着，脸上也露出了平和的微笑。

“玲玲是个好姑娘，就是脾气差了点。有时候她那个暴脾气上来，那模样就跟她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我真恨不得拿刀穿了她！可是话说回来，我跟她爸，都对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