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1 / 1)

“还是按照刚刚我说的,再试一次吧。”梁颀最后说。

蒋济维又再次返回原点拍摄,不同的是这次掌镜的人变成了梁颀。

因为这部相机的焦段有限,所以梁颀比席进拍摄时要离得蒋济维更近,梁颀每一步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梁颀一手举灯,一手举摄影机,现在拍摄开始。前半段依旧很顺畅地拍下去了,到了快要转变眼神的节点,蒋济维心里一紧,险些摔了一跤,但是梁颀没有喊停。

正当蒋济维以为这一次也要失败的时候,梁颀突然从黑洞一般的摄像机背后露出上半张脸。在为蒋济维打起的灯的背面,月光将梁颀专注看着他的眼睛变得透明。他随着蒋济维的步伐缓缓向后移动,走进阴影里然后又步入了月光底下,像列车驶过山洞,蒋济维觉得在自己的梦中见过类似的场景。

表面上看是梁颀跟着蒋济维的脚步节奏,但是梁颀越退越快,蒋济维不由自主地跟了上来。脚下的平地正在发生一场地震,往前一步身后便会坍塌一寸,蒋济维只有不断地追随梁颀,一直向前走,世界才可以继续转动。随着不停地加速,周遭的环境越转越快,原本缓缓流淌的月光不知从何时开始变成了瀑布,以泄洪之势从头顶上砸了下来,发出沉重的闷响,正当蒋济维快要被其吞没的时候──

“Cut!”梁颀喊停,笑着对还没有回过神来正轻轻喘着气的蒋济维做了一个“ok”的手势。

这一段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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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好久不见

第26章 26.日出在哪边

大群人围着刚刚才洗出来的胶卷啧啧称奇:“这么有表现力,这还是小蒋吗?”

屏幕里蒋济维终于有了一双会爱人的眼睛,在看向女人的时候眼睛犹如一片深不见底的汪洋,带着一种非常苦涩的柔情。很有层次的表演,与他之前木讷的表现截然不同。

最卡的戏拍过了之后,蒋济维后面的戏就顺利了很多,第二天把他和余又衫的对手戏一拍,蒋济维的戏份就算收尾了。

蒋济维那天离开剧组后,很久没再来。别人问起,梁颀就微笑着说:“他好像学习还挺忙的。”高三生了,大家理解地点点头,但这一忙就忙到了剧组杀青。

杀青那天他们一起去吃火锅,剧组十几个人把火锅店二楼都占领了。在这种热闹的气氛中,有人不知怎的突然记起了蒋济维,这时候刚好晚上九点左右,他说:“欸,小蒋现在应该快下课了吧,把他也叫来啊。”

环境很吵,那个人也就是顺嘴一说,不知怎么这句话还是被梁颀精准地捕捉到了。梁颀推辞说:“算了吧,很晚了。”

那个人也没有继续坚持,他们叫了一些酒,问梁颀要不要喝,梁颀笑着摇摇头:“今天还要回家。”

这时他们才记起他们梁导也是一个高三生,也尚且还在受监护人管教的年纪。

于是那人有些咂舌地说:“你不高考也不行啊,好歹考到电影学院去才有更好的平台发展吧,你没考虑过吗?”

梁颀抿了一口甜腻腻的果汁后就把杯子搁在桌子上,表情淡淡的,没有应声。他平时在片场工作和和气气的,少数几次生气也是席进和他意见相左却不能好好沟通,加上年纪小,大家就都以为什么话都可以和他说。

如今看来,有的话也是不能说的。那人讪讪地不再说话。

倒是余又杉在旁边听见了,笑着说:“梁导后面要去英国读书的,都不用高考的啦。”

梁颀平静地看了她一眼,余又衫吐吐舌头收声。

大概是提到了蒋济维的缘故,梁颀在杀青宴的后半程总是会时不时地想起他。蒋济维最近的确还蛮奇怪的,他自从那天完成了和余又衫的对手戏后就再也没来过剧组不说,平时一起上学也会尽量避免和梁颀交流,而又和前几次闹脾气似得冷战不同,这一次完全是出于一种心虚地躲避。为什么?梁颀用手撑着下巴隔着火锅的雾气看着对面划拳的工作伙伴,漫无目的地想,之前大少爷生气还有迹可循,这一次又是为什么。

梁颀以为这一次也能够和之前一样刻意忽视蒋济维的反常,等待一个合适的契机弄清楚事情的缘由,但或许是被正在沸腾的锅底所影响,梁颀变得有些烦躁,他放下筷子站起身说:“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一伙人在片场听梁颀发号施令惯了,此刻杀青宴主人公扫兴地要走,他们居然也不做挽留,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收银台买完单后离开。

刚刚那个人惶惑不解地问:“我的话惹梁导生气了?”

席进作为过来人,笑嘻嘻地和他说:“梁导是有话直说的人,应该不是在生你的气啦,别想那么多,先喝酒。”

这种烦躁的情绪在梁颀回家时明明看见蒋济维房间的灯是开着的,而上了楼之后隔壁却变得一片漆黑时达到了顶峰。

梁颀径自走过去,敲响了蒋济维房间的门。敲了很久里面都没有传来动静,梁颀维持着耐心说:“蒋济维,开门。”

里面依旧是一片沉寂。

梁颀没有为接下来的行为做出预告,他找来一根铁丝,用它在房门的锁孔里随意撬动了两下,像变魔术一样,门打开了。

窗帘在月光下不断飘动,房间里没有人,梁颀将铁丝放到口袋里,径自走向床边将被子掀开,就看见蒋济维蜷缩在里面,目瞪口呆地看向他。

“不是,”蒋济维从床上直起身,不可置信地问,“你怎么进来的?”

梁颀抱着双臂面无表情地问:“蒋济维,你几岁了?还这么爱玩躲猫猫。”

蒋济维把被子扯回原位,从被子底下露出头犟道:“我八十岁了也还爱玩躲猫猫!”

梁颀:“你还不站起来吗?”

蒋济维不太服气地从床上下来,他看着被撬开的门又惊了惊,指了指梁颀,又指了指门,一时间说不出来是故意不开门还是随便将别人房间的门给撬开哪个行为更没礼貌,所以还是憋屈地闭嘴了。

原本蒋济维以为梁颀是要和他算账,但是梁颀看了看他身后将亮未亮的天色却什么也没说,而是问:“要出去走走吗?”

梁颀将闲置在车库的车给开出来,鼻子上架着常远已经淘汰下来放在车子上当摆件的墨镜,她曾和蒋济维抱怨过这幅墨镜会让她的颧骨看上去很高,但是此刻戴在梁颀脸上却刚刚好,突出了他五官的全部优势。在熹微晨光中梁颀朝蒋济维偏偏头说:“上车啊,去带你兜风。”

恍恍惚惚地坐上车,蒋济维确认道:“你有驾照?”

果然,梁颀浑不在意地说:“没有驾照,不过我会开,驾龄很久,放心上车。”

“不是放心不放心吧,被交警逮住怎么办?”蒋济维想逃。

“不会那么倒霉吧。”梁颀看上去完全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过被逮住了也没办法。”说这话时,车子已经率先启动。

蒋济维也没办法这时候跳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凌晨无人的马路上开到120迈。

等到了目的地时,已经接近日出时间。梁颀将车子停在了一片油菜花田旁边,现在不是油菜花的花期,近看只是一束束圆鼓鼓的平平无奇的青色叶子而已。

蒋济维凑近观察了一阵,有些失望。这就是大早上驱车一个小时要带他来的地方,没有想象中浪漫,相反,还有一种要当场将他埋尸的恐怖氛围。

在这里埋尸恐怕要很久才能被人发现吧,想到这里蒋济维打了个激灵。

梁颀站在他的身后,用手搭在额头上眺望,突然说:“原来一直都没有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