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太后正半倚在铺着软垫的贵妃榻上，手里捏着串紫檀佛珠，指尖慢悠悠地摩挲着，眼睫轻阖，似在闭目养神。

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何嬷嬷慌乱的呼喊：“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出大事了！”

这声呼喊打破了暖阁的静谧，姜太后捏着佛珠的手猛地一顿，眼睫倏然睁开，眸中闪过一丝厉色，语气带着几分不悦：“何事如此慌张？惊了哀家的清净。”

何嬷嬷跌跌撞撞地冲进殿内，发髻都有些散乱，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气息急促地禀报道：“陛、陛下派人去了姜家！还带着好多好多聘礼……刚刚宫里传消息来，说、说陛下已经下旨，封姑娘为后了！”

“你说什么！”姜太后猛地坐直身子，佛珠从指间滑落，“哗啦啦”散了一地。

她脸上的从容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声音都微微发颤，“封谁为后？你再说一遍！”

“是娘娘您最疼爱的姑娘，姜家大小姐，姜韫兮！”何嬷嬷满脸喜悦，“听说圣旨已经宣读了，姜府上下都接旨了……”

“我的笙笙……当上皇后了……”姜太后喃喃自语，眼中先是茫然，随即涌上狂喜，她猛地抬手捂住嘴，可抑制不住的笑意还是从指缝里漏了出来。

笙笙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那孩子温顺又懂事，她早就盼着姜家能出人头地，却没料到竟能走到皇后之位！

“姜家……姜家终于熬出头了！”姜太后突然放声大笑，笑声里满是激动与释然，眼角甚至泛起了泪光。

她起身在殿内里快步走了两圈，又猛地停下，对着殿外高声吩咐：“快！传哀家的旨意，把哀家那些最体面、最贵重的物品全都给笙笙送去！”

殿外的太监听到吩咐，忙应声去办。暖阁里，姜太后捡起地上的佛珠，指尖依旧有些颤抖。

就好像还在梦中一般。

“好啊！真是太好了！我姜家又出了个皇后！”

第105章 她的皇后梦碎了

帝后大婚的日子定在九月初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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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玉薇殿内本摆着精致的早膳，水晶碟里盛着蜜渍莲子，白玉碗中温着燕窝粥，可下一秒，她猛地抬手，将满桌吃食狠狠扫落在地。

“哐当”瓷碗碎裂的脆响刺耳，甜腻的粥品混着莲子溅了一地，连带着她发髻上歪斜的珠钗，都随着动作簌簌发抖。

“凭什么！”姜玉微的声音发颤，眼眶却红得吓人，像是要喷出火来，“她姜韫兮凭什么啊！凭什么可以一步登天做皇后？”

她越想越不甘，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不行，她要去找姑母问清楚！

姜玉微猛地起身，裙摆扫过地上的碎瓷，划出一道浅痕，刚要跨出殿门，却被殿外的动静拦了下来。

只见何嬷嬷领着四个面无表情的宫女，稳稳地站在门口，深蓝色的宫装衬得她面色沉静，仿佛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二姑娘。”何嬷嬷微微屈膝，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情绪，目光掠过殿内狼藉的地面时，连眼睫都没动一下，仿佛那满地碎瓷与污渍根本不存在，“太后娘娘料到姑娘会心绪不宁，特意让老奴来传话，这段时日，还请姑娘乖乖待在寝殿里，哪都别乱去。”

这话轻飘飘的，却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瞬间套在了姜玉微身上。

她脚步一顿，心口发紧：“何嬷嬷，你这是……软禁我？”

“老奴不敢。”何嬷嬷抬眼，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威严，“只是太后娘娘担心姑娘一时冲动，做出有损姜府颜面的事，也是为了姑娘好。”

“为我好？”姜玉微突然激动起来，上前一步抓住何嬷嬷的衣袖，声音里带着哀求，“嬷嬷，你让我去见姑母好不好？就见一下！我不闹，我只是想问她一句，为什么选姜韫兮，为什么不能是我……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已！”

她的指尖冰凉，带着颤抖，可何嬷嬷却轻轻挣开了她的手，语气依旧平静，却添了几分冷意：“二姑娘，太后娘娘今日不见客。”

见姜玉微还要争辩，何嬷嬷又缓声道：“老奴再劝姑娘一句。若是您乖乖待着，太后娘娘还念着几分姑侄情分，可若是您不乖，非要闹起来，那太后娘娘说了，就只能派人送您回去了，往后，怕是都踏不进京城一步了。”

这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姜玉微所有的冲动。

她僵在原地，看着何嬷嬷身后那四个宫女挺直的脊背，突然明白，姑母早就断了她所有退路。

殿内的碎瓷还在反光，可她心里的那点不甘与希望，却随着何嬷嬷的话，一点点凉了下去。

姜玉微听到这话，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红了眼眶，声音也拔高了几分，带着委屈与急切：“可是！可是当初姑母分明跟我说过！”

她往前凑了两步，指尖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说我性子温婉，模样也周正，若是肯在宫里好好待着，日后定会给我寻个好前程，让我进宫当妃子，还说要护着我……这些话，难道都是假的吗？”

那些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当时姜太后温和的眼神、轻柔的语气，让她以为自己离后宫之位只有一步之遥，可如今却成了一场空。

她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几乎要掉下来。

何嬷嬷却依旧面色平静，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严肃，她上前一步，微微压低声音，语气带着警示：“二姑娘慎言！”

“宫内到处都是眼线，您方才这番话若是被旁人听了去，传扬开来，不仅会坏了您的名声，还会连累太后娘娘。”她顿了顿，目光直直看向姜玉微，一字一句道，“更何况，太后娘娘从未跟您允诺过‘让您当妃子’这一件事。许是姑娘当初年纪小，记混了太后娘娘的话，还请二姑娘仔细辨别虚幻，莫要再提这些无凭无据的话了。”

这话像一把钝刀，缓缓割在姜玉微心上。

她愣在原地，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当初的场景，可无论怎么想，都记不清姜太后是否真的把“当妃子”三个字说出口。

是自己记混了？

还是姑母从一开始就只是敷衍她？

巨大的茫然与失落涌上心头，让她瞬间没了力气，脚步踉跄着后退了半步，撞在身后的雕花廊柱上，发出一声轻响。

“我不……我不甘心！”姜玉微的声音带着哭腔，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凭什么她姜韫兮能站在最高处，我却连问一句的资格都没有？我不甘心啊！”

她越喊越响，胸口剧烈起伏，眼神里满是执拗的疯劲，仿佛要把这些日子的委屈与不甘全都喊出来。

殿外的风卷着落叶掠过，隐约能听见远处宫人们走动的脚步声，若是再让她这么闹下去，保不齐会传到旁人耳朵里。

何嬷嬷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眼中最后一点温和也消失殆尽。

她不再多言，只是朝身后两个婢女递了个眼神，声音冷得像冰：“上前，捂住二姑娘的嘴，别让她再乱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