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拂过池面,带来一阵荷香,她望着远处廊下挂着的灯笼,轻声道:“小孩子家家,以后不许看话本了!”

“那就让他们嘲讽吧。”姜韫兮放下手中的茶盏,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凉的瓷壁,语气平淡得听不出半分波澜。

她抬眼望向窗外,花瓣被风卷着落在青石板上,“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说什么,我拦不住,也懒得拦。”

只是话音落下时,她的目光又轻轻落回了池中游动的锦鲤身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也对,小姐您开心最重要!”云翠摸了摸鼻尖,刚才的急切劲儿散了大半,语气也软了下来。

姜韫兮头也没抬,指尖捻着一枚玉扣细细端详,只淡淡应了声:“嗯。”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发间,衬得侧脸愈发沉静,反正距离给答复的时间还有五六日呢,不着急。

可楚寒熙是真急啊。

他背着手在殿内里来回踱步,靴底碾过光洁的地砖,发出沉闷的声响,额角的青筋都隐隐跳着。

眼看着距离姜韫兮答应要给答复的日子越来越近,就只剩两三日了,可姜韫兮那边却半点动静没有,既没派人来递话,也没露面,就像全然忘了这桩事一般。

“你出的什么馊主意!”楚寒熙猛地顿住脚,回头瞪着一旁端坐的师铭,语气里满是压抑的火气,“要你何用!”

师铭放下手中的茶杯,脸上也没了往日的从容,他摊了摊手,语气带着几分无辜与无奈:“我哪知道姜姑娘这么沉得住气?要我说,陛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您总不能天天当个怨夫吧?”师铭看着楚寒熙这几日茶饭不思、唉声叹气的模样,忍不住开口劝道,“与其在这儿自己跟自己较劲,不如主动去寻姜姑娘问个明白,总好过这般坐立难安。”

楚寒熙猛地转过身,眼底翻涌着烦躁与不甘,冷笑一声:“呵,我不见她!她一日不给我答复,我就一日不见她!”

他攥紧了拳,指节泛白,语气陡然变得强硬起来,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狠劲:“她若是真敢一直装聋作哑,大不了强抢就是了!”

第103章 圣旨到!

窗外的梧桐叶被秋风卷落几片,落在窗棂上发出轻响。

姜韫兮望着那抹枯黄,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袖口,半月之期已到,没想到这一日来得这么快。

铜镜里映出少女清丽的面容,眉梢却锁着化不开的愁绪,她对着镜中的自己看了许久,直到云翠轻叩房门,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小姐,顾大人在府外求见您。”

姜韫兮深吸一口气,指尖松开时,袖口已被捏出几道褶皱。

该来的终究逃不掉,她对着铜镜轻声开口,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回应侍女:“走吧。”

踏出姜府大门,不远处一辆乌木马车静静停着,车帘绣着暗纹流云,正是之前顾靖川来接她时坐的那辆。

顾靖川就站在府门前的石阶下,墨色锦袍衬得他身姿挺拔,见她出来,立刻上前一步,语气温和道:“韫兮妹妹,这边请。”

姜韫兮没说话,只是垂着眼跟在他身后,撩开车帘上了马车。

刚坐稳,就见软榻上斜倚着一道身影,明黄色龙纹常服衬得男人面容愈发俊朗,正是楚寒熙。

“陛下。”姜韫兮起身行礼,声音平稳,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楚寒熙没应声,只垂着眼慢条斯理地沏茶,银白茶匙在青瓷茶盏中轻轻搅动,蒸汽袅袅升起,模糊了他眼底的情绪。

车厢里静得只剩茶水碰撞的轻响,压得人喘不过气。

姜韫兮攥紧了裙摆,终于还是抬起头,迎上楚寒熙的目光,一字一句道:“陛下,半月之期已到,在给您我的答案之前,我有个请求。”

楚寒熙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指腹摩挲着温润的瓷壁,抬眼看向姜韫兮,眉梢微挑:“什么请求?”

姜韫兮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要一份圣旨,一份盖了玉玺印章的圣旨!倘若陛下有一日负我,这道圣旨便要能放我出宫离去,从此与皇室再无牵扯。”

楚寒熙盯着她眼底的执拗,沉默片刻,指尖轻轻叩了叩茶盏,喉间溢出一声低笑,语气却透着几分认真:“好,空白圣旨我宫中常备。”

话锋一转,他又补充道:“至于你要的‘放你离去’的承诺,得等成婚后再写进圣旨里。”

“我现在就要!”姜韫兮立刻打断他,指尖攥得发白,“陛下若真心应我,何必要等成婚?今日若不给,那先前的话便全作数,这婚我依旧不愿结!”

她知道自己在赌,可面对皇权,这道圣旨是她唯一能抓住的安全感,绝不能等。

楚寒熙将茶盏重重搁在小几上,青瓷与木面碰撞发出脆响,打破了车厢里的沉寂。

他看着姜韫兮紧绷的侧脸,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涩意。

说到底,她还是不信他,连这点等待都不愿给。

沉默片刻,他终是松了口,语气里带着几分妥协:“好。明日我亲自写好圣旨,让顾靖川给你送去,不过今日要送去姜府的圣旨,你也得接。”

姜韫兮眼睫猛地一颤,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她垂着眼,指尖轻轻蜷起,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羽毛:“好。”

见她这般乖顺,楚寒熙先前刻意维持的冷脸与威严瞬间崩了线。

他俯身向前,长臂一伸,直接将人牢牢搂进怀里。宽大的手掌扣着她的腰肢,力道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卿卿,我的好卿卿。”他把头埋在她颈窝,声音褪去了帝王的冷硬,添了几分压抑许久的喟叹,温热的气息扫过她的肌肤,“我等这一日,等了好久了。”

楚寒熙扣着姜韫兮腰肢的手又紧了几分,鼻尖萦绕着她发间淡淡的兰花香,心里却翻涌着藏了许久的焦躁。

他原本还想着,等一切安排妥当,再慢慢跟她解释,可乔鹤龄那目光总在她身上打转,还有不少人盯着她,哪还有时间慢慢等?

他怕再拖下去,又会生出变故,于是斟酌着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先前母后身边的女子,我压根就不记得她的面容,卿卿可在意否?”

他想把所有可能让她不安的事都摊开,只想让她信自己。

可姜韫兮正沉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时间没听清楚寒熙的话,只下意识抬头问了句:“什么?”

楚寒熙听见这两个字,心瞬间沉了半截,手上的力道忍不住加重了些。他以为她是故意不想听,是还在怀疑自己。

“疼……”姜韫兮被勒得皱起眉,连忙解释,“我只是在想着父亲母亲那边要怎么说,不是故意不听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