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脚麻利,负责灶上帮衬、采买跑腿,还有前院老爷和石头、墩子那边的茶水点心。眼要亮,腿要勤。”
秋月也脆生生地应道:“是!夫人!奴婢记住了!”
林玉漱点点头,语气缓和了些:
“你们初来,今日先熟悉环境,收拾好自己的住处。一会儿秋月跟我去西市采买些米粮菜蔬和被褥。春桃把后院这间厢房收拾出来,以后你和秋月就住这里。缺什么,跟我说。”
“是,夫人!”两个女孩齐声应道,声音里少了些惶恐,多了些踏实。
林玉漱又带着春桃和秋月,去前院见了石头和墩子,由黎尔亲自给他们分派了活计:
石头负责门房、守夜、劈柴挑水等重活;
墩子负责骡车的照料、赶车,以及前院的洒扫跑腿。
同样强调了三条规矩。
四个孩子站在新主家面前,听着明确的吩咐和虽严厉却清晰的规矩,看着眼前干净整齐的小院,再对比牙行里那阴暗拥挤、朝不保夕的日子,心中那份不安渐渐被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归属感取代。
他们恭恭敬敬地应下,眼中有了光。
日头西斜,将小院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秋月挎着篮子,跟在林玉漱身后,第一次以“家仆”的身份走向热闹的西市采买。
春桃则在厢房里,仔细地擦拭着每一处灰尘,将被褥铺得整整齐齐。
前院,石头沉默而有力地劈着柴火,墩子则拿着大扫帚,认真地清扫着青砖地面上的落叶。
黎尔按照林玉漱的吩咐,出去买了一辆车厢朴素结实的普通马车,正在马厩里给马匹和骡子喂草料和灵泉水。
荷姐儿在收拾干净的暖炕上,摆弄着新得的珍珠头花和小镯子,又拿起一个木头小人,奶声奶气地对着它说话:
“小人,你看,这是我们的新家!有爹爹,有娘,有荷姐儿,还有石头哥哥,墩子哥哥,春桃姐姐,秋月姐姐……”
林玉漱拎着买回的米面蔬菜走进后院,正好听到女儿稚嫩的话语。
她看着灶房门口,秋月正笨拙却努力地学着生火,春桃在井台边仔细地淘米,前院传来墩子扫地的沙沙声和石头劈柴的脆响……
炊烟第一次从新家的烟囱里袅袅升起,带着人间烟火的踏实气息。
第81章 陌路逢亲
这天清晨,马车的木轮碾过路面,留下两道清晰的辙印。
墩子稳稳地坐在车辕上,手中缰绳轻抖,老马温顺地迈开步子,拉着朴素的车厢驶出胡同,融入京城清晨微寒的空气里。
车厢内,黎尔穿着普通的靛青色棉衣,林玉漱裹着一件厚实的靛蓝棉斗篷,怀里抱着裹成小粽子似的荷姐儿。
小家伙刚睡醒,小脸粉嘟嘟的,靠在娘亲怀里,好奇地掀开车帘一角,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渐渐热闹起来的街景。
“娘,我们去哪里呀?”荷姐儿仰着小脸问。
“去咱们的庄子看看。”林玉漱替女儿掖了掖斗篷的领口,声音带着晨起的温软,“看看咱们的地里能长出什么好吃的,以后给荷姐儿加餐。”
“好!”荷姐儿立刻开心起来,大眼睛亮晶晶的,“荷姐儿要吃大萝卜!甜甜的!”
车轮辘辘,驶出京城巍峨的城门。
城外的空气骤然清冽开阔,带着泥土和枯草的原始气息。
官道两旁,是收割后显得空旷寂寥的田野,偶尔能看到几处冒着炊烟的村落。
越往京郊处走,人烟越稀,景色也愈发显出冬日的萧瑟与广袤。
约莫一个时辰后,马车行到一处停下,路旁立着一块半旧的界碑,上面刻着“福安庄”三个字。
又行了小半刻钟,一片相对规整的田庄便出现在眼前。
庄子不大,依着一道平缓的土坡而建。
十几间半旧的泥坯房或砖瓦房错落分布,围着一处小小的打谷场。
场边堆着些草垛。
坡下是连成片的田地,大多已经翻整过,露出深褐色的土壤,只有零星几块地里还残留着枯黄的菜梗,显出一种冬日的蛰伏感。
一条清澈的小溪从庄子旁边蜿蜒流过,溪边几棵老柳树光秃秃的枝条在寒风中轻摆。
骡车刚在打谷场边停下,一个穿着半旧棉袄、裤腿挽到膝盖、脚踩草鞋、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便小跑着迎了上来。
他脸上带着庄稼人特有的朴实和些许拘谨,手里还沾着新鲜的泥点。
“可是……黎家老爷和夫人?”汉子搓着手,试探着问,目光飞快地扫过黎尔和林玉漱,带着敬畏。
林玉漱抱着荷姐儿下了车,黎尔沉默地站在她身侧。
“正是。你是庄头赵有田?”林玉漱语气平和。
“是是是!小的是赵有田!”赵有田连忙躬身行礼,“不知老爷夫人今日要来,没提前准备……实在是……”
“无妨。”林玉漱打断他的惶恐,“带我们随意看看庄子里的情形。”
“哎!好!好!”赵有田连忙引路,边走边介绍,
“老爷夫人请看,这坡上向阳的十几亩,是上好的水浇地,今年收了麦子和一茬菘菜(白菜),收成还行。坡下那片稍差点,土薄些,种了黍子和豆子……那边是菜园子,冬日里就剩点萝卜和冬葱了……溪边那几块地引水方便,开春打算种点瓜菜……”
他介绍得很仔细,看得出对庄子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