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叩门的,正是她。

黎尔运用扫描仪无声扫过,确认了马车内的人数和气息两位女眷,一个孩童,以及车夫。

并无恶意。

他这才伸手,缓缓拉开了厚重的黑漆大门。

门开处,那位管事嬷嬷立刻上前一步,对着门内的黎尔深深一福,姿态恭谨却不卑不亢:“这位可是黎壮士?奴婢奉我家世子夫人之命,护送夫人与小公子前来,拜谢贵府救命之恩。”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院内。

话音刚落,马车的锦缎车帘已被一只保养得宜、戴着翡翠镯子的纤手轻轻掀起。

率先探身出来的,正是周铭佑。

小家伙今日穿着一身崭新的宝蓝色织金云纹锦袍,衬得小脸玉雪可爱,只是那双大眼睛里,盛满了雀跃。

他几乎是跳下马车的,几步就冲到门边,仰着小脸看向黎尔,又急切地探头往院子里望:“黎叔!林婶!荷姐儿!”

紧接着,世子夫人苏清婉在嬷嬷的搀扶下,仪态万方地下了马车。

她今日换下了昨日的素淡,穿着一身月白色暗花缕金翟鸟纹的锦缎袄裙,外罩一件同色系的银狐皮滚边斗篷,发髻高挽,插着一支赤金点翠衔珠凤钗,耳坠明珠,通身的气派雍容华贵。

只是那绝美的脸上,脂粉也掩盖不住眼底淡淡的青影,显然昨夜激动难眠。

她看向黎尔的目光充满了真挚的感激,微微颔首:“黎壮士。”

最后下车的,是昨日搀扶她的那位心腹嬷嬷,手里捧着一个沉甸甸、盖着锦缎的剔红大捧盒。

黎尔双手抱拳,“见过世子夫人。”

并带着众人走进了院子里,然后关上了大门。

这时,听见声音的林玉漱已放下针线,抱着闻声跑过来的荷姐儿,走到了黎尔身侧。

她依旧穿着昨日的粗布衣裳,只将头巾取下,露出一张清丽沉静的脸庞,对着世子夫人和苏清婉屈膝行了一礼:“民妇林玉漱,见过世子夫人,小公子。寒舍简陋,有失远迎,还请夫人见谅。”

荷姐儿好奇地看着眼前衣着华贵、如同画里走出来的世子夫人,大眼睛眨呀眨。

“林娘子快请起!”苏清婉连忙上前一步,亲手虚扶,语气带着后怕和浓浓的感激,“若非恩人夫妇舍命相救,佑哥儿他……”

她眼圈微红,声音哽咽了一下,强自忍住,紧紧握住了林玉漱的手,“昨日府中忙乱,未能好好致谢。今日特意带佑哥儿登门,聊表寸心!些许薄礼,不成敬意,万望恩人收下!”

她说着,目光示意身后捧着捧盒的嬷嬷。

那嬷嬷立刻上前一步,恭敬地掀开了捧盒上覆盖的锦缎。

霎时间,一片珠光宝气几乎晃花了人眼!

捧盒内分上下两层。

上层铺着明黄色软绸,上面整齐摆放着:一对通体莹润、毫无瑕疵的羊脂白玉镯;一支赤金累丝嵌红宝石的凤穿牡丹步摇;一支点翠镶南珠的华盛;几支赤金嵌各色宝石的簪钗;还有一串颗粒浑圆、光泽柔润的极品东珠项链!

每一件都价值连城,足以让寻常富户倾家荡产!

下层则码放着一叠崭新的、盖着“通汇钱庄”大印的银票,看厚度,至少万两之巨!

银票旁边,是几卷颜色鲜亮、一看便是贡品级别的妆花缎、云锦、软烟罗等名贵衣料!

而在这些令人窒息的财富旁边,静静地躺着两份更加引人注目的契书一份是京城内城一处三进大宅的地契房契!

另一份,则是京郊一处附带百亩良田的庄子地契!

这哪里是“薄礼”?

这分明是一座足以让任何人疯狂的财富之山!

是镇北侯府权势与富贵的冰山一角!

捧着捧盒的嬷嬷腰板挺得更直了,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矜傲。

周铭佑也仰着小脸,期待地看着林玉漱和黎尔,仿佛献上最珍贵的宝物。

林玉漱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捧盒内流光溢彩的珍宝和厚重的契书,眼神深处没有丝毫波澜。

她甚至没有多看那些价值连城的珠宝一眼,只是在那叠银票和京郊庄子的地契上略作停留。

她轻轻挣脱了苏清婉的手,后退半步,再次郑重地屈膝行礼,声音清晰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清醒:

“世子夫人厚爱,民妇惶恐。救小公子,实乃机缘巧合,不敢居功。夫人拳拳心意,民妇心领。然此等厚赐,过于贵重,民妇一家出身乡野,实不敢受,亦受之有愧。万望夫人收回。”

她的拒绝,干脆利落,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贪婪。

苏清婉愣住了,脸上的感激和期待瞬间化为错愕。

她身后的管事嬷嬷捧着捧盒的手也僵住了,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镇北侯府送出的谢礼,竟有人能如此干脆地拒绝?

还是如此价值连城的重礼?

“林娘子……”苏清婉急切地开口,还想再劝,

“这只是我侯府一点心意,报答恩情万分之一都不到!那三进的宅子就在朱雀大街附近,比这里宽敞舒适得多!那庄子出产也好,足够……”

“夫人,”林玉漱抬起头,目光坦然地看着苏清婉,语气温和却带着磐石般的坚持,

“这柳枝儿胡同的小院,虽简陋,却是民妇一家凭自己之力置办下的第一个家。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觉心安。住惯了乡野,猛然搬入深宅大院,反而不自在。至于那些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