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枝儿胡同果然僻静,位于安仁坊深处,闹中取静。
胡同尽头,一座青砖灰瓦、门楼素雅的宅院静静矗立。
推开略显陈旧但厚实的黑漆大门,一股清幽雅致的气息扑面而来。
前院方正开阔,青砖墁地,打扫得干干净净。
三间正房坐北朝南,左右厢房对称,虽无繁复雕饰,但用料扎实,窗棂格纹古朴。
穿过垂花门进入后院,豁然开朗。抄手游廊连接着正房和东西厢房,廊下干净无尘。
后院中央果然有一株虬枝盘曲的老石榴树,虽值冬日,枝干遒劲,可想见春夏时的繁茂。
院子一角,一口青石井台的水井静静卧着,辘轳完好。
最难得的是后墙外,隔着高高的院墙,能看到一片萧疏却挺拔的竹林,在寒风中发出沙沙的轻响,将院外的喧嚣彻底隔绝。
“娘子,爷,您看!这清静,这格局,这水井!这后院的竹林景致!四千两,绝对值!”王掌柜卖力地推销着。
林玉漱抱着荷姐儿,在后院慢慢踱步。
荷姐儿好奇地看着那棵老石榴树,指着光秃秃的枝丫问:“娘,树树会结红果果吗?”
“会的,等春天来了,开花,然后就会结红红的石榴。”林玉漱轻声回答,目光扫过干净整齐的房屋,听着风吹竹林的沙沙声,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这里,闹中取静,有独立水源,格局方正,安全私密,正是她和荷姐儿理想的安身之所。
她停下脚步,看向一脸期待的王掌柜,声音平静无波:“院子尚可。只是这四千两……”她微微摇头,“一路逃荒,银钱所剩不多。四千两,实难筹措。”
王掌柜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立刻换上苦口婆心的表情:“娘子,这价钱真不贵了!您去东城打听打听,这样规整带水井、又清静的二进院子,少于四千五百两您都拿不下来!这还是老主顾急着回乡才肯让价……”
林玉漱没理会他的絮叨,只是转头看向黎尔,语气带着一丝询问,又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夫君,家里……不是还有件东西吗?婆婆临终前给的那个……”
黎尔接收到她的暗示,那双深邃平静的眼眸中,极其罕见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犹豫”?
他沉默了片刻,才像是极其艰难地做出了决定,缓缓点了点头,然后从怀里(实则是空间纽)摸出一个用旧蓝布仔细包裹着的小包。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郑重的、仿佛在交付家族传承般的仪式感。
王掌柜的好奇心瞬间被吊到了嗓子眼,小眼睛死死盯着黎尔手中的布包。
黎尔一层层,极其缓慢地打开那陈旧的蓝布。
当最后一块布揭开时,一抹极其炫目、几乎能吸走所有光线的粉色流光,骤然在略显昏暗的后院中绽放开来!
那是一只镯子。
一只通体由纯净无比的琉璃(玻璃)制成的镯子!
镯身浑圆饱满,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的、毫无杂质的浅粉色,如同初春最娇嫩的樱花!
更令人惊叹的是,在那晶莹剔透的琉璃之中,竟天然形成(实则现代工艺)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纹样!
那凤凰的轮廓清晰流畅,羽翼纤毫毕现,姿态灵动飘逸,仿佛随时要冲破琉璃的束缚,翱翔九天!
整只镯子在冬日的天光下,流光溢彩,光华流转,美得惊心动魄,不似人间凡物!
“嘶!”王掌柜倒抽一口冷气,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瞪出来!
他经营牙行多年,自认见多识广,奇珍异宝也经手过不少!
可眼前这只琉璃镯……这纯净无瑕的粉!
这浑然天成的凤凰纹!
这巧夺天工的品相!
这绝对是稀世珍宝!
恐怕连宫里都未必有这等成色!
他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心脏狂跳,贪婪和狂喜如同藤蔓般瞬间爬满了心头!
他死死盯着那只镯子,眼珠都舍不得错一下,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利颤抖:“这……这……这是?!”
“这是夫君祖上传下的物件,”林玉漱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和不舍,轻轻抚摸着黎尔手中的镯子,仿佛在抚摸一件承载着家族记忆的圣物,
“据说是前朝宫里流出来的宝贝,婆婆临终前郑重交给夫君,说是……留个念想,也是家里最后的底子。若不是为了给孩子一个安稳的家,实在舍不得拿出来……”
她叹了口气,看向王掌柜,眼神带着询问,“掌柜的见多识广,您看……以此物抵那院子的差价,可使得?”
王掌柜的脑子嗡嗡作响!
前朝宫里的宝贝!
稀世琉璃镯!
凤凰纹样!
这……这价值根本无法估量!
别说抵四千两的差价,就是再翻一倍也值啊!
他强压下心中的狂喜,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尽量摆出为难的样子:“娘子……这镯子……确实是好东西……可这抵价……毕竟不是真金白银……”
“既如此,”林玉漱作势要将镯子收回,“那便算了。我们再看看别处。”她语气平淡,没有丝毫留恋。
“别!别啊娘子!”王掌柜急得差点跳起来,一把拦住林玉漱(当然不敢真碰),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