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嘴唇乌紫,眼窝深陷,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他被毫不留情地扔进囚室,身体砸在冰冷的石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却连一丝呻吟也无,仿佛一具失去了所有生机的残破躯壳。
“侯爷!”安淑毓的心沉到了谷底。
那青灰的脸色、乌紫的嘴唇……夭夭的检测没错,毒已入肺腑,三皇子这是要让他悄无声息地死在入京的路上或这暗无天日的牢狱之中!
时间,比她预想的还要紧迫!
“吵什么吵!再嚎丧,老子让你也尝尝鞭子的滋味!”一个满脸横肉、眼神凶戾的狱卒提着鞭子走过来,恶狠狠地瞪着安淑毓,鞭梢在空中甩出刺耳的破空声。
安淑毓立刻瑟缩了一下,如同受惊的兔子,将身体蜷缩得更紧,把脸埋进膝盖里,只传出压抑不住的、细碎而绝望的啜泣声。
狱卒满意地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黑暗和死寂重新笼罩下来,只有远处传来的惨叫声和隔壁景行微弱得几不可闻的呼吸声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安淑毓维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像一尊凝固的悲伤石像,肩膀依旧在微微颤抖。
【夭夭,扫描周围!】她在识海里冷静的命令,所有伪装出的脆弱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决断。
【扫描中……半径二十米内,除宿主一家,暂无其他清醒活物。最近狱卒在十五米外拐角打盹。安全!】夭夭迅速回应。
安淑毓猛地抬起头,眼中再无一丝泪光,只有深潭般的冷静和锐利。
她迅速挪到木栏边,目光如电般扫过昏迷的景行和他身下那滩刺目的血迹。
意念微动,一小股清冽甘甜、散发着生机的泉水凭空出现在她手中。
她没有丝毫犹豫,迅速俯下身,将自己的手心紧紧贴上景行干裂滚烫的唇瓣!
动作快如鬼魅,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昏迷中的景行似乎本能地感受到唇上的冰凉湿润,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了一下,那蕴含着浓郁生命能量的灵泉水,便顺着他的喉咙滑了下去。
安淑毓没有停留,立刻又如法炮制,再次渡过去一口。
直到确认他咽下,她才迅速直起身,手心还残留着他唇上灼热的温度,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了几下。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去想这过于亲密的接触,转而看向对面囚室里气息奄奄的威远侯。
【夭夭,买一颗假死丹!】她在识海里对夭夭说。
随即她又从灵魂空间里取出一颗解毒丹,两枚丹药凭空出现在她掌心。
她屏住呼吸,警惕地再次扫视四周,确认安全。
【夭夭,丹药指定传送!】
【收到!目标:威远侯景毅口腔,传送准备……3、2、1,成功。】
随着夭夭的指令,安淑毓掌心那两颗丹药瞬间消失。
下一刻,昏迷中的景毅喉咙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仿佛只是濒死之人的一次无意识吞咽。
成了!
安淑毓迅速收回手掌,背靠着冰冷潮湿的石壁,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冰凉的黏腻感。
她闭上眼,感受着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有力地撞击。
解毒丹会先护住景毅的心脉,清除部分致命的混合毒素,吊住他最后一丝生机。
假死丹的药效会在接下来几个时辰内彻底发作,让他进入一种与真正死亡无异的假死状态,骗过所有人的眼睛。
剩下的,就只能寄希望于李忠那边了。
“呜……娘亲……怕……” 一个细弱蚊蚋、带着浓浓哭腔的声音从旁边角落传来,像一根细针,刺破了安淑毓紧绷的神经。
她猛地睁开眼,循声望去。
只见锦年小小的身子缩在墙角最黑暗的阴影里,像一只被遗弃的幼兽。
他紧紧抱着膝盖,小脸埋在臂弯里,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刚才狱卒的鞭子声和凶恶的吼叫,显然彻底吓坏了他。
安淑毓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她连忙挪过去,张开双臂,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轻柔,带着安抚的魔力:“锦年,娘的乖宝,不怕不怕,到娘这里来。”
锦年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她,小嘴瘪着,大颗大颗的泪珠无声地滚落。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抵挡不住母亲温暖的呼唤,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一头扎进安淑毓怀里,冰凉的小手紧紧攥住她的衣襟,小小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娘在呢,锦年不怕。”
安淑毓紧紧搂住儿子,用自己并不宽厚的怀抱为他隔绝开这地狱般的阴森和寒冷。
她轻轻拍着他的背,低声哼唱起一首不成调的、原主记忆里哄他入睡的摇篮曲。
粗糙的囚衣摩擦着她被擦破的掌心,带来阵阵刺痛,她却恍若未觉,只将下巴轻轻抵在儿子柔软的发顶,感受着这小小的、脆弱的依靠。
安淑毓不动声色地将手探入怀中,摸出一颗散发着淡淡奶香味的白色糖果(从戒指空间里拿的),迅速塞进锦年的嘴巴里,压低声音:
“锦年乖,这是娘偷偷藏起来的糖,快含着,别出声,也别给别人看见,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