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突然尝到熟悉的、甜甜的奶香味,锦年的大眼睛里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恐惧暂时被驱散。

他用力地点点头,紧紧抿着小嘴,把那颗珍贵的奶糖含在口中,小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属于孩童的满足和依赖。

他依偎在母亲怀里,小手依旧紧紧抓着她的衣角,但身体的颤抖渐渐平息了下来。

安淑毓抱着儿子,目光却越过木栏,紧紧锁住对面囚室地上那具毫无声息的身影。

时间,在死寂的牢狱中缓慢地流淌,每一分每一秒都带着沉重的压力。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更久。

对面囚室里的威远侯景毅,身体突然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随即,那本就微弱的气息,如同被风吹灭的残烛,彻底消失了。

他的胸膛不再有任何起伏,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灰败。

【宿主!假死状态已完全生效!生命体征全部消失!】夭夭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几乎就在同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不耐烦的呵斥声由远及近。

“妈的,晦气!大半夜的还得来看这些反贼!” 是之前那个凶戾狱卒的声音。

火把的光亮摇晃着靠近。

那狱卒打着哈欠,骂骂咧咧地走到景毅的囚室前,象征性地用手中的刀鞘捅了捅地上毫无反应的躯体。

“喂!老东西!别装死!”

景毅的身体随着刀鞘的力道软绵绵地晃了晃,毫无生机。

狱卒皱紧眉头,又用力捅了两下,见依旧毫无反应,才不耐烦地蹲下身,伸出两根手指,粗暴地探向景毅的颈侧。

片刻之后,他猛地收回手,脸上露出一丝嫌恶和如释重负的表情,站起身,朝着黑暗的甬道方向大声喊道:“头儿!这老家伙……威远侯景毅,没气了!”

很快,一个穿着狱吏服饰、面容阴沉的中年人带着两个手下快步走了过来。

他亲自蹲下,仔细检查了景毅的脉搏、呼吸和瞳孔。

“嗯,死了。”狱吏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畏罪自杀,倒也省事。去,禀报上面,就说罪臣景毅,重伤不治,于狱中……自绝了。”

“是!”手下应声而去。

狱吏的目光扫过旁边囚室里紧紧抱着儿子、满脸惊惧绝望的安淑毓,以及对面囚室里依旧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景行,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他挥挥手:“看紧点,别让这两个也死了,上面还要审呢。”

说完,便带着人转身离开,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黑暗深处。

安淑毓死死地抱着锦年,将儿子的小脸按在自己肩头,不让他看到对面那“死亡”的一幕。

她自己的脸上,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身体因为巨大的“悲痛”而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呜咽,任谁看了都是一副痛失至亲、濒临崩溃的模样。

过了不久,看着他们又回来要把公爹景毅的身体带走,安淑毓颤抖着嗓音问,“你们要把我公爹带到哪去。”

狱吏不耐烦地说,"上面有令,威远侯景毅畏罪自杀,然念其功绩,准其入土为安,这不就正准备拉出去埋了。“

”大人,“安淑毓赶紧从身上摸出一枚金珠,放到狱吏面前,泪流满面的说,”既然上面允许我公爹入土为安,请大人帮忙买副薄棺,将我公爹葬入景家祖坟,可好?“

”这点东西可不够葬入景家祖坟啊!“那狱吏接过金珠颠了颠,嘴角含笑的说。

”大人,我这有张一百两的银票,给我公爹买副棺材,剩下的都是大人的,还请大人看在我公爹为国征战半生,让他下葬景家祖坟,来日也好有香火祭拜,有人照拂啊!“

安淑毓神情悲切的跪在地上说。

”可以,这事我办了,保准让他葬在自家祖坟里。“狱吏看着那一百两银票,拍拍胸膛,打包票地说。

”谢谢、谢谢大人。“安淑毓感激涕零地道谢。

直到看着狱吏带着她那便宜公爹的”尸体“离开,安淑毓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松弛了一分。

威远侯这条线,算是暂时铺出去了。

现在,就看李忠那边的行动了。

她将目光投向隔壁依旧昏迷的景行。

灵泉水已经开始发挥作用,虽然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似乎比之前平稳了一些,不再是那种随时会断掉的微弱。

后背那些狰狞的伤口,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也停止了继续渗血。

她抱着锦年,轻轻拍抚着,目光却沉静地观察着景行的状态。

时间一点点过去,牢狱里只有远处隐约的呻吟和滴水声。

忽然,景行的眉头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痛楚的呓语:“……水……”

安淑毓眼神一凝。她立刻放下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锦年,让他靠在墙角。然后迅速挪到木栏边,再次集中意念。

一小捧清澈的泉水出现在她掌心。

她小心翼翼地将手伸过木栏的缝隙,指尖蘸着冰凉的泉水,轻柔而快速地涂抹在景行干裂起皮的嘴唇上。

清凉的触感似乎缓解了他唇上的灼痛和喉咙的干渴。他无意识地伸出舌头,舔舐着唇上那点珍贵的水分,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点点。

安淑毓收回手,看着指尖残留的水痕,又看了看景行唇上那一点润泽,心中默默计算着。

灵泉水在缓慢而持续地修复着他受损的内腑,稳定着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