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不日为我办起了春日花宴。
灼灼春光中,我也真看上一个眉目俊朗、身长玉立的郎君。
他是秦家的嫡子,虽生于文臣世家,却也能武,言谈间颇有见解,与旁的呆头郎君皆不同。
我与秦公子的婚事即将定下之时,淑贵妃有了异议。
她抹着泪,说得好不可怜:“陛下,臣妾的侄女倾心秦公子已久,甚至害了相思病、卧床不起,公主可以另择良婿,她却只钟情秦公子一人,臣妾实在不忍心看她香消玉殒……”
父皇便毫不犹豫地给秦公子和淑贵妃的侄女赐了婚。
皇命难违,两人不日便成了婚。
我没亲眼去看,却也听说了秦家的迎亲队伍绵延数里,鼓乐齐鸣,引得百姓夹道围观。
真无趣,我倚在窗前,手上揪着娘养的绣球。
娘缓缓走来,将我抱进怀里,柔声问道:“好钰儿,怎地闷闷不乐?”
我靠在娘怀里,声音闷闷:“母后,儿臣不想嫁人了。”
娘轻咳两声,摸摸我的头发:“好,不嫁便不嫁,母后养你一辈子。”
娘是这样说,我却知道,我这个嫡公主的婚事又落到了旁人眼中。
可比我婚事的麻烦先来的,却是淑贵妃做的手脚。
这日,我偶然发现,不久前送来景仁宫的宫女在与羲和宫的人通风报信。
这淑贵妃果真胆子越来越大,竟还敢将手伸到景仁宫里。
一回生二回熟,我拎着那宫女直接到了羲和宫。
记起娘亲所说‘不应过刚’,我带着微笑朝她道。
“淑贵妃,你要再做些不干净的事情,本宫便砍了你的手。”
淑贵妃应是被五年前我提剑威胁的事情吓得不轻,铁青着脸应了。
秋日时,前线捷报传来,匈奴已被我朝军队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淑贵妃的哥哥欢天喜地的去带回了匈奴的求和书。
匈奴王称父皇为“大可汗”,并愿意割地、年年进献,又求父皇赐下公主,以示两国邦交。
父皇龙颜大悦,赐淑贵妃的哥哥黄金百两,良田千亩,擢升骁骑大将军。
京城张灯结彩,父皇亲临三军,设百席与将士同乐。
娘难免触景伤情,想到邵家的处境,更同情要被送去和亲的宗室女子。
历朝和亲,从没有真正送过天家公主,而是挑选合适的宗室女。
这事儿与我关系无关,我也觉得这事儿不合常理。
分明打赢了仗,却还要送女子去和亲。
两国的关系,真就能压在女子身上?
不管外界如何,日子于我与娘而言,是不变的平静。
直到这日,我与娘在院里品茗赏花,佩兰姑姑惊慌失措地跑进来。
“不好了!娘娘!陛下要送小殿下去跟匈奴和亲!”
第9章
我闻言脑袋一空,娘也是脸色大变。
娘猛地站起来,边咳嗽边急声问:“佩兰,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这真是陛下的决定?!”
佩兰姑姑急得快哭了:“娘娘,千真万确,是御前伺候的宫女同奴婢说的,说是接见匈奴使者之时淑贵妃在撺掇,说送嫡长公主去是陛下的恩赐,更能显示我朝权威。”
前朝整三百年,从没有送公主去和亲的先例,更别提嫡亲长公主。
娘仍是不敢置信:“淑贵妃就是这样一说,陛下便同意了?”
我有些木然地看着佩兰姑姑用力地点头。
待在这皇宫,我愈发看不清夫妻之爱、父女亲情究竟是什么。
出神间,娘竟弯下身去,蓦地吐出口血来。
那红色刺目无比,我顿时回了神。
我瞬间想到之前问太医令娘的身体情况时,他同我闪烁其词的样子。
娘竟对我都瞒得这般严实!
我的心狠狠一沉,一时间又惊又气又怕。
也是,五年前,娘能瞒着父皇那个枕边人,也能瞒住我这个早不和她一块睡的女儿。
我早已本能地冲过去扶住了娘,干涩的声音却是迟迟才从喉咙里挤出来。
“母后!你的病,你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
娘拿帕子擦了嘴边的血,声音虚弱:“别担心,钰儿,母后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