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就走不动了，我看着顾宣，眼泪不收控制的就落了下来。

我有多久没见顾宣了？一个月，明明才一个月，却又恍如隔了几百年。

我缓缓往里走去，顾宣听见脚步，侧耳细细听了片刻，问：“是谁？”

我站在牢房前，我咬紧唇，早已泪流满面，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空气沉寂了许久，静默中，顾宣忽然道：“是公主殿下吗？”

我捂住唇，终是哭出声来，我抓住牢房的门，像是全身力气被抽离一般，缓缓蹲在了地上：“是我，顾宣，对不起……”

我不想这样的，我真的不想，我以为远离我，顾宣就能重获新生。

却不曾想，依旧会将他残害至此。

“对不起……”

我干哑地说道，朦胧的视线中，我看见顾宣起身，缓缓往前走，然后，轻声道：“公主，我看不见，可以告诉我，你在哪里吗？”

我咬紧唇，心口一阵刺痛，我伸手，握住顾宣的手。

那只手，断了一只小指，是为了我的耳坠而断……

我心痛如绞，我刚想说话，就听顾宣先开口道：“对不起。”

我一愣：“你没有哪里对不起我，都是我……”

顾宣摇摇头：“我没有留住公主的耳坠，那是公主赐给我的。”

“有的，有的。”我慌忙从胸口将耳坠拿出，放在顾宣手心，“我从百里鸿那里拿过来了，它是你的，它一直都是你的。”

我眼泪簌然而下：“你是不是傻！一个耳坠，怎么抵得上你一根手指？”

顾宣道：“公主的东西，比什么都重要。”

我咬唇道：“我说了那样过分的话，你难道就不恨我吗？”

“公主撒谎时最喜欢攥紧手。”顾宣道，“那些话，不是公主的真心话。”

这句话，顾若兰也说过，可是顾若兰也死了，为我而死。

顾宣还不知道……

第24章

我说不出话来了，我死死咬住唇：“对不起。”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顾宣说顾若兰的死讯。

顾宣曾说过，顾家在战场上伤得伤，死得死，他最在乎的，就是仅存的家人。

如今他伤痕累累，我要如何将我妹妹身死的消息，告诉顾宣？

我没说话，顾宣先道：“是为了若兰吗？”

我一怔，我抬头看着顾宣，就见他抿了抿唇，道：“在马车上，副将的部下来报时，我听见了，公主殿下，这不怪你。”

我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沙哑着声音道：“不，这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帮她逃，如果，我早点发现楚天孤想杀她，如果我当时能挡住那一箭，她就不会死……她真的不会死！”

我字字泣血，眼泪仿佛流不尽一般往下落，仿佛要将这些天隐忍的所有痛苦，一并落下来。

我握着顾宣的手，整个人几乎被愧疚的痛苦填满，颤抖不止。

无尽的绝望中，我听见顾宣道：“这是若兰自己选的路，所有后果，都是她的选择。”

在旭国时，他也是这样说的，那天为了护我，他几乎死在旭国。

大雪里，我跪遍了旭国所有的人，才终于有一个老太太不忍，给我带进了一个破庙。

那时顾宣伤得很重，血一直往下淌，流在地上瞬间就冻结成冰。

那年的旭国当真冷啊，我们没有衣服，没有被子，没有挡住四面寒风的床，只有两个人依偎在彼此怀中取暖，我感受着顾宣的生命不断流逝，却异常的，格外的冷静。

那时我想，如果顾宣死了，我也一起死了吧。

唯有一点，我问顾宣：“你后悔吗？”

如果顾宣不来护我，他依旧是楚国的大将军，银鞍照白马，一枪动八方。

如今，却要死在异国他乡。

我想顾宣一定是后悔的，一定是怪我的，可是顾宣只是说。

“公主殿下，这是顾宣自己选的路，所有后果，都是顾宣的选择。”

他语气虚弱，却那样坚定，一如当初单枪匹马和我一起走入旭国城门，从未后悔。

如今，又是为了我，被关在了楚国的牢房。

我的心，忽然静了下来。

我问：“为什么回来？”

楚天孤说他骗顾宣回来的，不是，顾宣如此爱楚国，怎么可能连它的方位都不知道？

顾宣道：“是我这次回来，给你带来麻烦了吗？”

他语气有些低落，我紧了紧手，道：“我只想你，走得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