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爱一个人了也是不需要自责的事。”
薛京望一怔,
是啊,杨宛凝何等聪慧,她怎么会感觉不到他的变化?
“宛凝,朕……”
他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还能对她说些什么。
她看着他,很轻地摇了摇头,她说。
“拥有陛下的爱这么多年,宛凝已经很知足了。”
她从他的怀抱中退出来:“臣妾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有什么尽管说,朕都会答应你。”薛京望郑重地说。
“臣妾此生,亏欠皇太女殿下许多,连皇后这个位置都是占了她的,如今臣妾恐怕大限将至,请陛下以臣妾无所出废后,让臣妾和青灯古佛为伴,为殿下和您祈福吧。”
杨宛凝眼中全是哀求。
面对这样的她,他实在无法拒绝,只好点点头。
“臣妾谢陛下隆恩!陛下,夜里风大,早些回去吧。”
这是第一次她赶他走,说出这句话时她何尝不是心痛如绞?
他抿了抿唇,终于没再说什么。
转身离去。
几乎是他的背影消失在宫门前的那刻,许长忆就从后殿走了出来。
“娘娘这又是何苦呢?”他不解。
“神医不曾为情爱所困,自然不懂,如果感受过一个人全心全意的爱,那他只要有一点点的不爱,你都会感到难以接受,时间久了,你可能会变得面目全非、歇斯底里。”
杨宛凝垂下眼睛,黯然神伤。
她说:“我不愿意最后在陛下心里变成那样的人,即便,他也算计着我。”
她抬眼看向案上的那一碗汤药,就是她日日都需要喝的相见欢。
若不是今日长乐宫的宫女打翻了一碗,又恰逢许长忆在此为她看诊。
她也许会被瞒一辈子。
原来满心满眼都是她的薛京望,一直都防备着她。
这碗相见欢,不仅会让她不孕,还会加重她的弱症。
她虽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做,但是也不愿意问。
她不愿意让这场镜花水月碎裂得太难看。
“许神医,您也请回吧,我累了。”
说完,她便转过身,躺下的同时泪也落了下来。
三日后的清晨,废后的旨意到了。
杨宛凝拿着那纸明黄无声地哭了许久。
三个时辰后,白云寺内。
杨宛凝跪坐在蒲团上,三千青丝随着剪刀纷纷而落。
她虔诚地双手合十,对着观世音菩萨叩首。
从此,世间没有痴心人杨宛凝,只有潜心修行的比丘尼惠音。
薛京望在城墙上站了许久。
他看天边的浮云,也看偶尔南飞的大雁。
“大雁是忠贞之鸟,如果有来生,我和薛郎就做一对大雁可好?”
李令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寒来暑往,春去冬来,我们都在一处,若有一日,谁先死去,另一个就投水而亡。”
她握紧他的手,神情认真:“说不定有诗人见了我们,会给我们赋诗一首。”
她眨眨眼:“那时我们肯定是一段佳话,必然名垂青史,万古流芳!”
那时的他分明回握住了她的手,他说:“臣倒想和殿下成为两棵树。”
“分担寒潮、风雷、霹雳,共享雾霭、流岚、虹霓,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第18章
是夜,太极宫甘露殿。
薛京望静坐在书案前,而案上摆着一支残箭、一枚烧焦的剑穗和数不清的信纸。
他抚摸着残箭的箭身,这是σσψ三年前的秋猎李令仪为他挡下的那支箭。
这些日子,他终于找到了几个东宫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