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叫行香子的宫女，交给他一个木匣。

“这是殿下最珍贵之物，在东宫被夷为平地之前，奴婢偷偷地把它带了出来，现在交给陛下，或许也称得上一句物归原主，因为，殿下是愿意让陛下知道的。”

交付到他手中时，她哽咽着说。

他看着这支残箭，不敢想象李令仪当时有多痛。

是这么锋利、这么长的一支箭啊。

“李令仪，你怎么这么傻？”他喃喃。

他想起坠进冰冷的湖水中，是她拼了命地向他游过来。

在枯叶重重的天坑之中，是她抱紧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话，给他温暖。

可是她因他在鬼门关徘徊时，他却忘记了她，把另一女子当成了她。

薛京望又拿起那枚烧得面目全非的剑穗。

他回忆起两年前，自己领兵出征的前夜。

“薛郎，听说主帅的剑就是将军剑，也叫军心剑，剑在人在，剑亡人亡，这是我在青城观让阿兄给你开过光的剑穗，你系在剑上，定能保你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温存过后，她伏在他膝头说。

“多谢殿下。”当时的他总是寡言，情绪也淡淡的。

她总是不以为意。

或许不是不在意，只是她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受伤的那一面。

他这个皇太女殿下，表面不说，其实比谁都骄傲。

“薛郎，你放心，即便以后你做了我的皇后，你也还是你，你绝不会成为我的附庸。”

她明明早就和他信誓旦旦地保证过。

可那一夜，她睡着之后。

他为什么会把她做的剑穗丢进榻前的火盆里呢？

她发现时，又是怎样的心情呢？

第二日出征时，她没有质问。

他看着强颜欢笑的她，其实心中有过不忍的吧。

“薛郎，此去凶险，驻军扎营时，你可让阿六给我带一封平安信回来，其余时候，若你得空，便给我写信，让我知道你安然无恙好吗？”

号角吹响，是他即将启程，她央求他，他沉默许久，说了好。

可是数月过去，他没有写过一封信，而那个暗卫阿六，也在一场战役中为了保护他而死。

“薛将军，殿下说过要我保护您，所以死在沙场，我死而无憾。”

他记得那个暗卫说的话。

薛京望又看着那些信件，这都是她给他写的，没有送出来。

是她夜不能寐的担忧牵挂，无法诉说的少女心事。

“薛郎，我捡到一只小猫，给它取名平安，愿你平安。”

“薛郎，今日读到白乐天的《长恨歌》，感觉贵妃并不爱玄宗，你怎么看？愿你平安。”

一开始，全是些日常小事，而后，倒像是李令仪写给他的情书。

“薛郎，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

翻到最后一张，是很简短的一句。

“薛郎，我爱你，千年万岁，无怨无悔。”

第19章

这一夜注定无眠。

翌日清晨，两仪殿。

“陛下！臣有事启奏！”站出来的是中书令裴幸。

“何事？”薛京望眉心一跳，他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如今海晏河清，天下太平，陛下是时候下令选秀，让花鸟使采选良家女充盈后宫，为我朝开枝散叶，绵延子嗣，而后宫不可一日无主，新后之选陛下也应当早日定夺。”

裴幸这番话说得十分慷慨激昂。

这时，礼部尚书杜子恒也站了出来。

“是啊，陛下，新罗送来贡女以求天朝庇佑，陛下何不先将此女纳进宫中？”

他看着这两人，久久没有言语。

他当时选择立杨宛凝为后，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为了防止大臣们逼迫他娶妻纳妾。

“两位爱卿所言有理，但此事容后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