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芳回来了？”

郑建国看到她，立刻得意地招手，“快过来！跟你叔叔伯伯们问好！今天特意把你叫回来，就是大家一起给你庆祝庆祝！”

第一百四十七章 你必须补偿我

郑芳的心，一寸寸地冷了下去。她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庆祝，这只是父亲满足自己虚荣心的秀场。

她僵硬地走过去，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挨个问好。

郑建国显然喝得有些多了，他拉着女儿的手，对着众人，用一种教育家的口吻说道：“你们看，这孩子就是得逼！不逼不成器！我跟你们说，为了让她进这个实验小组，我可是下了血本的！不过，值！一切都值！”

郑芳低着头，为了不让父亲在亲戚面前丢脸，只能麻木地附和着：“是……爸说得对。”

酒过三巡，郑建国的谈兴越来越浓。他忽然一拍大腿，像是想起了什么最重要的事情，他醉眼惺忪地看着郑芳，大声说道：

“对了！光说有什么用！得让大家看看真东西！女儿，去，把你那个……那个录取证书拿出来！就是赵田河教授亲自签名的那个！拿出来给你各位叔叔阿姨开开眼！让他们也看看，我郑建国的女儿，有多大本事！”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郑芳的脑子里轰然炸开。

“什么录取证书？”

郑芳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郑建国还在大声催促，唾沫星子横飞：“就是赵教授亲笔签名的那个！让你进实验小组的凭证！快去拿！让你这些叔叔阿姨都看看，什么叫真本事！”

客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酒后的兴奋和好奇，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

那一张张脸，在郑芳眼中扭曲、变形，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死死缠住，让她动弹不得，也无法呼吸。

那张纸……那张证明她所有努力和荣耀的纸，在她今天被赵教授正式通知开除的时候，就已经被当场收回，当着她的面，撕成了碎片。

“我……我落在学校了，没带回来。”

郑芳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她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这句谎言。

郑建国眼底明显闪过一丝失望，但他更在乎的是自己的面子。

他立刻笑着打圆场：“你看这孩子，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忘在学校！真是马虎！”

“建国啊，”一个平时就爱说酸话的婶婶忽然开了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揣测，“不是我说你，该不会是根本就没这回事，是你自己喝多了在这儿吹牛吧？”

这句话像一根火柴，瞬间点燃了郑建国被酒精浸泡的自尊心。

他“啪”地一拍桌子，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指着那个亲戚的鼻子就骂：“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女儿的本事用得着我吹？你就是嫉妒！你就是看不得我们家芳芳有出息！”

“我嫉妒什么？有本事你把证书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啊！”

“就是！拿不出来不就是吹牛吗？”

亲戚们的附和和质疑，像一把把尖刀，戳在郑建国最脆弱的神经上。

他所有的理智都被怒火烧尽，猛地转过头，用一种几乎要吃人的眼神死死地瞪着郑芳。

“别废话了！”他咆哮道，“郑芳！你现在就给我回学校去！把那个证书给我拿回来！今天我就要堵上这帮人的嘴，让他们看看清楚！”

“爸，现在天都黑了，学校都关门了……”

郑芳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不管！你就是给我翻墙进去，也得给我拿回来！”

郑建国指着大门，不留任何余地，“拿不回来，你就别进这个家门！”

压力如同山崩，瞬间将郑芳淹没。

她看着父亲狰狞的面孔，听着亲戚们看好戏的窃笑，再也无法忍受。

她猛地推开面前的椅子，在一片错愕的注视中，疯了一样冲出了家门。

身后的叫骂声被重重地关在门后。

夜风冰冷，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

街道，路灯昏黄，拉出长长的影子。

郑芳漫无目的地走着，最终还是回到了学校。

校门已经上锁，只留了一个供人进出的小门。

三三两两的学生骑着自行车从她身边经过，清脆的铃声和说笑声，都像是在嘲讽她的狼狈。

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又能去哪里。

她的人生，好像在今天，被彻底推进了死胡同。

绝望之中，她一屁股坐在校门口冰冷的石阶上，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校门里走了出来。

是岑桐。

她背着书包，神色平静，正准备去推自己的自行车。

看到岑桐的那一刻，一个疯狂而扭曲的念头，在郑芳的脑子里迅速成形。

是她！都是因为她！

如果不是她发现了秘密，自己就不会这么害怕，就不会被赵教授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