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赫兰愣了一下,随即收了刀,虽有不甘,却还是微微躬身,“您怎么来了?”

西狄公主?池雁秋睁开眼看向那女子。

只见西狄公主缓缓迈步进来,目光扫过被按在地上的池雁秋,声音平淡无波:“此人是中原大将军,知晓诸多军情,现在杀了未免可惜。”

赫兰皱眉:“可不杀,留着恐生祸端。”

“祸端?”公主轻笑一声,那笑声透过面纱传来,带着几分熟悉感,“有本公主看着,她能生什么祸端?带下去,单独关押。”

赫兰虽心有不满,但是这位公主目前不知为何深得大汗信任,他只能悻悻挥手:“押下去!”

士兵们再次将池雁秋架起,铁链拖过地面,发出沉重的声响。

被押回地牢的路比来时更长,最后停在一间更幽深的囚室前。

牢门打开,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

“进去。”士兵推了她一把。

池雁秋踉跄着站稳,转身看向牢门外。

那名西狄公主也跟了来,正站在火把的光晕里。

“你是谁?”池雁秋哑声问道,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绝不简单。

公主没有回答,只是抬手,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面纱。

火光恰好落在她的脸上,眉如远黛,眸若秋水,可却横贯着一道可怖的新伤疤,但是依旧能清晰的认出她是虞听禾。

第19章

“居然是你。”池雁秋语气冰冷。

“怎么不能是我?”虞听禾抬手抚过脸上的伤疤,“我现在这模样,很吓人吧?”

一阵冗长的沉默。

虞听禾倒也不催,反而自顾自续道:“虞家,本就是西狄安插在中原的细作。”

池雁秋猛地抬眼,眸底翻涌着惊涛。

只听虞听禾又道:“西狄几年前兵败后,便暗中布下细作,假意获取中原信任,就为了在关键时刻给致命一击也就是你父兄的那场败亡。”

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骤然停跳了一瞬,池雁秋只觉浑身血液都凉透了西狄费尽心机织就这张大网,竟是为了夺走她父兄的性命……

“我是西狄皇室最卑贱的妃嫔所生,被大汗丢给虞氏做人质。”虞听禾语气平淡得像在说旁人的事,“后来事情败露,虞氏一族看似被流放,实则被西狄偷偷接回,奉为座上宾。只有我,成了被彻底丢弃的棋子。”

“教坊司里,日子不好过。我又在中原举目无亲,所以想回西狄。”她指尖划过牢栏,铁栅发出细碎的震颤,忽然朝池雁秋勾了勾唇角,“萧宴安虽然不喜欢我,却还是听了我的哀求,将我从教坊司赎了出来,还纳为侧妃。”

“后来你们都来了边关,我便知道,我的机会到了。”虞听禾垂着眼眸看不出情绪,“于是我演了场戏,故意被‘掳’回西狄。告诉大汗我是谁,还献上布防图,大汗才封了我这个‘公主’。”

池雁秋眉峰微蹙,目光落在她脸上的伤疤上:“按理说这是大功一件,可你脸上这伤……”

“西狄贵族瞧不上我。”虞听禾转身望向甬道深处,阴影在她侧脸流转,像覆了层化不开的霜,“他们唾弃我血统卑贱,所以划上这道伤疤警示我。”

地牢里再次陷入死寂。

“为何要救我?”池雁秋终于打破沉默,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

虞听禾转过头,脸上扯出个笑:“之前在中原,一直想着回家,回来之后才发现,这个日思夜想的‘家’,从来就没欢迎过我。”

池雁秋垂眸,没再说话。

“西狄很快便要处决你了。”虞听禾从袖中摸出一枚青铜钥匙,递给她,“三天后,子时,大营东北角会换防。你到时候在大牢外面等我,我们从马厩后的排水沟出营,我会为你备好马。”

池雁秋皱眉:“那你呢?”

放走她这个敌军大将,在西狄便是死罪。

“我?”虞听禾笑意苍凉,像风里残烛,“我本就是个不该存在的人。”

……

三天后,子时三刻,乌云沉沉压在天幕上。

虞听禾如约前来。

两人贴着马厩外墙疾走,在阴影里穿梭。

忽然,前方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一队巡逻士兵举着火把转过墙角。

“低头。”虞听禾低喝一声,猛地将池雁秋拽进旁边的草料堆,干草的霉味瞬间漫了满脸。

见士兵越来越近,虞听禾缓缓走出去。

“公主?”巡逻队长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几分恭敬的试探,“您怎么在这儿?”

“本公主睡不着,出来透透气。”她的声音裹着层慵懒的笑意,“怎么,连本公主的行踪,也要盘问?”

“不敢!”队长慌忙躬身,“只是近来营里不太平,还请公主早些回帐歇息。”

虞听禾挥了挥手,待巡逻队的脚步声走远,两人借着阴影继续疾行。

终于小心翼翼出了营,那匹黑马正不安地刨着蹄子,鼻息喷在地上,溅起细小的尘土。

“快上马!”虞听禾将缰绳塞进池雁秋手里。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哨声划破夜空,像道惊雷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