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雁秋看着他一脸疑问,却突然笑了,对着他说:“真羡慕你,入了军营也能这么天真。”

说着,从案上取出一份折子丢到他面前。

他捡起,却看见上面白纸黑字,字字分明。

皇帝派了二百暗卫偷偷保护他,他之所以能在战场上杀敌如麻,是暗卫偷偷将已经力竭的西狄士兵丢到他面前。

包括周校尉,也是保护他的人之一。

他手颤抖着,脑中“崩”地一声,他一直紧紧绷着的弦,断了……

他以为他真的能杀那么多蛮夷,他以为他真的打仗天赋不输池雁秋,一切都是他天真以为……

他跪倒在地,瞬间没了力气。

池雁秋面露不忍,却还是说:“你自幼在王府养尊处优,不过是习得一些防身之术,这在战场上杀敌还远远不够,况且暗卫也或许有保护不及的时刻,为了不让陛下担忧,你跟着调送粮草的军队回京吧。”

萧宴安捧着折子,久久说不出话,他感受到了,自出生以来的第一次无力之感。

沈彧齐走到他身前,嗤笑着说:“永宁王,现在才认识到,除去皇权加持,你其实什么都不是么?”

说着,沈彧齐蹲下,对上萧宴安失魂落魄的眼神,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若不是我身受重伤不能赶回京城,师妹根本不会嫁给你,你也不会有机会大肆羞辱师妹。”说完,沈彧齐觉得不够解气,狠狠地朝他脸上打了一拳。

池雁秋却担忧地扶起沈彧齐,“师兄,不宜动怒。”

说完,池雁秋看着萧宴安,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王爷,粮草押送还需一月余到达,您且仔细想想,去留由您自己决定。”

沈彧齐冷冷盯着萧宴安,师妹嫁给永宁王的消息传到他耳边时,他恨不得立马飞回京城阻拦婚礼,可惜他在战场身受重伤,只能留在边关养病。

一开始,他还在想,只要师妹从此远离战场,生活幸福美满,便是嫁与旁人也没关系。

可密信一封接着一封,每一封都诉说着永宁王的恶行,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师妹,被一个纨绔如此折辱!

他恨不得不顾后果立马杀了永宁王!

好在,师妹从泥潭中脱身,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

萧宴安的脚步像灌了铅,拖沓着蹭回营帐时,帐帘被他带得猛地晃了晃,卷起的风里还裹着远处演武场的声浪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呐喊,甲叶碰撞的脆响,长枪戳入草靶的闷声。

两个月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虎口处还留着新结的茧,指腹泛着磨出的红痕。

这些印记,此刻像无数根细针,扎得他指尖发颤。

沈彧齐那眼扫过来时,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他费尽心力学着扎马步、练劈刺,到头来,在别人眼里,他依旧是那个只会偎红倚翠的闲散王爷。

“废物……”他低声骂了句,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尖锐的痛感反而让混沌的脑子清明了几分。

认输?

不。

他猛地抬头,布满红血丝的眼瞳里,却燃起一簇不肯熄灭的火。

萧宴安喉结滚动着,把那句“我不甘心”狠狠咽进肚子里,化作一股更沉的劲。

他要练,练到能让沈彧齐闭嘴,练到能让池雁秋看过来时,眼里不再是礼貌的疏远,而是真正的、带着分量的目光。

从那天起,演武场的晨光里多了个身影,长剑一次次举起又落下,汗水浸透了里衣又被风吹干,磨破的手掌裹上布条,第二天照旧攥紧剑柄。

许多士兵也被他这样的精神感染,一时之间军中苦练之风盛行,他竟真的做了件益事。

池雁秋和沈彧齐在演武场上方并肩而立。

沈彧齐冷冷盯着演武场奋力训练的萧宴安,只觉得扎眼刺目。

池雁秋却笑了笑,问道:“师兄,莫不是王爷真的变了心性?”

沈彧齐语气平静:“或许是做戏给师妹看呢?”

池雁秋若有所思,随即点了点头:“师兄说的有道理。”

说罢,便转身走了。

沈彧齐留在原地,一道黑色身影突然疾步而来,递上一封密信。

“门主,京中传来的。”

沈彧齐打开信,眼神冰冷地扫向萧宴安。

再怎么伪装,也总有被揭穿的那天。

三日后,粮草押送军队抵达边关。

只是还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虞听禾柔柔弱弱地向池雁秋行礼。

“妾,见过王妃。”

第1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