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他才往那衣帽间深处走。林斐喜欢打扮，爱买衣服，身材又好，花花绿绿的颜色也能穿得好看，衣帽间不够他装的，大部分没用的就直接扔了。

但他走到尽头，歪头认真看了会儿，手指慢慢抚上一件挺括的黑色西装校服外套。A中每年都会为每一位学生量身定制一套夏季校服和一套冬季校服，用最舒适的面料，手工刺绣校徽，十分妥帖合身。

林斐安静地摸那件明显不属于他尺寸的校服，呼吸急促，手指都在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贪婪痴迷的目光移到胸口处顿住。

太久了，实在……太久了。校牌颜色都开始褪色，可仍然能看清“程嘉”两个字，旁边还有一枚小小的蓝底照片。

“你老婆的情况和小逾的不太一样。”赵等摘下眼镜，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男人，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件事我以前就说过很多遍。就算你不信我，也要相信你的钞能力。”

程嘉翻看手里的检查报告，并不吭声。

“他身上的女性器官发育得不是很完善。”赵等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诚恳，而不是八卦，“你们上床的时候，你就没觉得不对劲？”

程嘉平静地说：“他表现得非常紧张。”

赵等迟疑了一瞬：“是的，你有耐心做一些前戏和润滑的话会更好。”

不知有没有听进去，程嘉站起身对他点点头，走了。

“哎。”赵等又叫住他，开了个玩笑，“总裁大人，你行行好。我不想做那个半夜三点还要被你叫起来给你善后的医生朋友。”

程嘉困惑地皱眉，似是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估计不是重要的事情，赵等也没打算解释的样子。程嘉看着手表，说：“走了。”

酒局是断不了的，程嘉酒量还可以，至少在回到家时还算清醒。他去浴室洗完澡出来，林斐正趴在床上津津有味地看一部刚上线的电影，而这部电影已经不是林斐第一次看。

程嘉跟助理打完电话，回来时林斐已经睡着了，视频播放器还在放，程嘉点暂停，刚好停在一张不算陌生的脸上。

据说邵影帝在出道前期就靠这张脸拿下全民白月光的称号，此后一路顺风顺水有如神助，很快便斩获他人生中第一个最佳男配角奖，发表感言时只着重感谢了一个一直在背后支持他的朋友。

悠悠转醒的林斐看向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程嘉，含糊道：“怎么了？”

大概是酒精作用，程嘉挑了一下眉，毫不掩饰地问他：“天天看，不腻么。”

“嗯？”林斐软软地笑着，眼底水光潋滟，“怎么会呢，很好看的。”

有一款真正的白月光是谁我不说

无情的工作机器5

林斐做了个梦，久违地梦到许多年前的一个下午。

已经是初秋，他穿着A中的校服，被一群人堵在黑黢黢的狭窄巷子里。每一个人都看不清脸，他们围着他笑，喊他的外号，又编着可笑滑稽的歌曲戏弄他。林斐麻木地靠墙站立，内心却很平静，他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很快，有人将一条带有A中校徽的校裙丢到他面前，笑着要他换上，给大家跳个舞看看。林斐没有动，他的身体发着抖，双手死死抓住裤子，像是下一秒就会晕过去。

可是梦里也没有人来救他，于是这些人逼他越来越近，伸出手按向他四肢，很快把他的校裤扒下来，抓着他的脚踝，将短裙往他身上套。快门声不停地响，林斐不敢哭，只有眼泪一直流，惊恐间都忘了呼救，仿佛时空都被无名的物质吞噬，只剩下他在角落里难堪挣扎。

恶劣的笑声一直持续，狭仄的空间令人窒息。林斐没有求饶，死死咬住下唇，苦涩的眼泪和血珠混在一块儿去，味道并不好受。

那条不知从哪儿来的校裙歪斜地套在他身上，围观者开始欢呼雀跃，骂他的话愈发难听，林斐近乎绝望，几次发出干呕的声音。

有人不耐地给了他一巴掌，林斐终于没忍住，猛地将身前人一推

时间在此刻静止。

有人打开食堂后门，站在台阶上，从高处看着他们。

明明穿着和他们一样的校服，却显得格外挺拔板正，每一个衣角的褶皱都过分妥帖。一直以来被嫌弃又丑又俗的领带规规矩矩系在他脖子上，完全恰到好处。

A中很少有人不认识程嘉。

也许他的家世不是最好的，但他的能力毋庸置疑。在任何他出现的领域都能做到拔尖，这样的人非常惹眼，A区未来总有他的一席之地。

在场所有人看向他，不知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直到有人笑着跟他打招呼：“程嘉，又这个点才来吃晚饭呢。”

程嘉淡淡“嗯”了声，却没有动。

“那……你随意，兄弟们这边还忙着。”

一道视线看过来，扎得林斐瑟缩了下。

站在门口一身轻松的程嘉说：“我要他。”

林斐脑子里嗡嗡响，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有人上前去和程嘉争论，用那种调笑的语气，说了一些特别下流的话。程嘉的脸色没变，讲林斐听不懂的词。

也许是紧绷的神经到了极限，趁着双方都没反应过来，林斐捡起自己的书包和裤子快步躲到程嘉身后，企图把自己藏起来。而他太害怕了，身体紧紧贴在程嘉背后，可怜地获取到一丁点对方不算高的体温。

然后程嘉转身走，林斐亦步亦趋地跟着，走过校园，走到校门口，接程嘉的车已经等了许久。程嘉打开车门，正要进去，忽然发现自己身后还坠着一条小尾巴。

他愣了一下，走过来，将外套脱下递给瑟瑟发抖的林斐。

他要走了吗。林斐穿上男生的外套想，梦到这里就要结束了吧，程嘉对他没有特别的印象，也不会记得人生中这个再小不过的插曲，因为这是太小的一件事了。

可出乎意料的，程嘉没有上车。

他开始往街道深处走，林斐也跟上他，像个跟踪狂。

两人走到空无一人的死胡同里，程嘉才停下，回过头看林斐。

一张在梦里也依旧英俊的脸，带着惯常冷漠的表情，开口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林斐解释不了，只能呆呆地站着。

然后对方走过来，脚步踏在林斐心尖尖上。在属于程嘉的过长的校服衣摆下方，短款裙子衬得两条腿又长又白，局促地并拢，明显对这种穿着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