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浴室里，”左聆桥继续说，“我看到”

程逾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会给程逾打电话的人真的不多。

但肖铎绝对不在可能范围之内。

“打扰了，小逾，还记得我吗？”对方身处某个安静的环境，甚至有悠扬的音乐背景，肖铎打趣一句，“不会已经把我删了吧。”

“没有。”程逾轻声开口。

“那就好。最近有没有空呢，一起吃个饭？”肖铎很苦恼地说，“上次见完面就出了个差，那地儿都快出海了。”

肖铎是程嘉的学弟，现在两人也是合作伙伴关系，算半个熟人。早前无意碰见过一次，不知肖铎是什么想法，总之找程嘉要来联系方式，单独约程逾吃了一次饭。

程逾不好拂他的面子，见面后也说得很清楚。肖铎跟程嘉差不多，都是大方得体的生意人，被拒绝也不会恼羞成怒，反而绅士地将程逾送回家。也许是肖铎看起来开朗又帅气，程逾多问一嘴，肖先生也要相亲吗。

肖铎愣了一下，无奈地道出实情，笑说家里总催。

最后出于礼貌，肖铎表达了想要和程逾做朋友的想法，其实两人心知肚明双方都没有继续发展的意思，便告别分开。本来以为再也没有交集，谁想会接到这个电话。

忽然记起某次程嘉在电话里提起肖铎，想来他出差回来已有一段时间，只是程逾没有拆穿他。

“有什么事吗？”程逾问。

“应付交差。”肖铎装也不装，“吃一顿饭我又能消停一段时间。当然了，算我欠你人情。”

跟程逾不一样，肖铎是家中独生子，长辈催婚催得紧，要是再不拿出一点由头来安慰一下家里人，一天三遍电话轮番轰炸谁受得了。

“再帮我一个忙吧。”肖铎又说，用上擅长的示弱语气，“不用装在交往，只是这段时间我追求你，后面你随时拒绝我都行。”

程逾想了想，说：“好吧。”

肖铎来接程逾那天下着蒙蒙细雨。程逾穿了一件很有设计感的长袖衬衫和白色长裤，与平时的风格差别很大。他要出门，左聆桥撑着伞送他，与同样撑着伞来接程逾的肖铎在门口撞上。

“不巧，今天下雨了。”

肖铎身穿黑色西装，仿佛不是要去约会而是去处理紧要公务，不过与一身白的程逾倒是般配。浅金色的头发，帅气的脸上挂着标准笑容，几乎挑不出错来。

只是在与左聆桥对上视线时停了一瞬，程逾已经走到他的伞下。

“走吧，肖先生。”程逾说，看起来不打算做介绍。

“这位是”肖铎不太确定地问。

左聆桥没有说话，只是打量肖铎。他的姿态放松，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却无意识握紧。

程逾没有回头，声音依旧那么轻，加上最近睡眠和食欲都不好，显得有些虚弱，但还是好听，耐听。

他没有顾及肖铎，走下台阶也走进雨里，那道声音才缓缓传来：“……之前包了个主播。肖先生介意？”

29.

一楼落地窗前，左聆桥站在那里，眼睛不知看向何处，时钟指针一点点挪动，他像一座永远不会改变表情和姿势的雕塑，沉默，十年如一日。

妹妹从茶几上路过，舔了几口两脚兽马克杯里的水，喵嗷一声。

左聆桥回神，回到沙发前坐下，端起妹妹抱在怀里。

电话响起，他接通后“喂”了一声。

“房子帮你找好了，在景琪华庭，那儿位置不错的，安静。房东也租也卖，你抽空看看吧。”孜然说，“只有一个问题啊，是老小区，电梯经常坏，有时候要爬楼梯，他那儿七楼。你觉着怎么样？”

左聆桥摸摸妹妹的头，说：“挺好，谢了。”

“我说你要是现在欠的不多，干脆买栋小别墅住算了。”和小佐认识已久，孜然对他的情况多少也了解一些，说起话来也没那么多顾虑，“特殊职业，话题性又强，虽然比不得明星，但在外边儿租房子我总觉得不太行。”

“没事。”左聆桥笑了下，“之前也住得挺好。”

“那哪儿叫好啊。”孜然苦脸吐槽，“你那是不得已。而且扛着摄像头往D区跑的不是狗仔，是执法部门随行记者。”

左聆桥顺着他说：“那就对了，比之前好就叫好。”

“行吧。”孜然停顿，忍不住八卦，“你……你真跟大金主闹崩了？他连个房子都舍不得给你？”

按照左聆桥平时的脾气，这时该调侃几句，是啊，闹崩了，没地儿去了。

但他今天心情实在不怎么样，装也懒得再装，说：“不是金主。”

“啊？……啊。”孜然暗自尴尬了会儿，咂摸出点别的意味，便没再追问，只是干巴巴地说，“好吧。”群110﹥三起9溜吧2，1看后续

左聆桥收到孜然发来的定位，又跟他道谢。其实他很清楚知道自己早该走了，可每天每天，都有新的理由劝说自己留下。

再喂哥哥妹妹一顿饭，以后就没机会了，下次还会见吗，不会了吧。再监督程逾多吃点，没有人敢说他，嘱咐赵姨把菜分成小份存在冰箱里。下雨，天气不佳，行李会淋湿。床头柜里的安眠药又开始减少，程逾睡不好，左聆桥不知道怎么办，他让程逾的状态变得更糟。

他希望有人来照顾程逾，不过并不放心把程逾交给任何一个人。

如果程逾真的要离开他去跟更好的人在一起，左聆桥当然说不出阻止的话来。这似乎也是他意料中的结果，而事情真实发生的这一刻，他仍然不能免俗地陷入巨大的惶恐和后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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