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们听到动静,脸上也立刻浮现出兴高采烈的神情。要知道,拉完鱼后,屯子里的大家就能分鱼了,这可是件令人开心的事儿。孩子们一边欢呼,一边像欢快的小鸟般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
这时,村长站了出来,声音洪亮地喊着大家伙儿:“都别乱!二队的,搭把手抬筐!三队的,接应装车!麻溜儿的!” 沉重的鱼筐被合力抬起,重重地放在地上的大秤上面。秤砣在秤杆上“哗啦哗啦”来回滑动,寻找着平衡点。
小荔的大伯,王会计,裹着厚厚的棉袄,鼻尖冻得通红,却一丝不苟地盯着大秤,嘴里清晰地报着数字:“一百三十七斤高!”然后认真地记在本子上。
其他人则默契地配合着,将称好的鱼筐往拖拉机上装。冻得硬邦邦的鱼挤在一起,鳞片在夕阳余晖下闪烁着碎金般的光泽,仿佛也在为这场热闹的场景添彩。
村民们分工明确,装鱼的、抬筐的、递工具的,大家各司其职,忙而不乱。欢声笑语伴随着鱼筐碰撞时发出的“哐当”声,交织成一曲充满生机与希望的乐章,在这片即将迎来丰收喜悦的土地上久久回荡。
公社拖拉机被满满当当装上鱼,承载着众人的喜悦,“突突突~~”地缓缓驶离王家屯。村长拍了拍身上的鱼鳞碎屑,清了清嗓子,双手拢在嘴边,提高音量喊道:“大伙儿安静下,开始按户分鱼啦!都排好队,别乱!到王会计那登记。”
一旁的王会计早已摆好桌椅,端坐在那里,面前摊开本子,手握铅笔,认真 统计重量。村民们有序排着队,眼神中满是期待,时不时探头看向那一堆鲜鱼。
分鱼的规矩早已深入人心:每户先领一条大鱼、五条小鱼,定下基调,剩下的再按人口斤数细分。若有富余,便论斤两花钱购买。小荔妈站在队伍里,不时向鱼堆张望。轮到她时,她快步朝地着一条特别大的鲤鱼走去,精准地抓住硬邦邦的鱼尾巴,嘴里还念叨着:“这条好,炖着肯定香。”紧接着,又精挑细选了几条白鲢鱼。
王会计抬眼看了看自己这位弟妹,那条格外扎眼的大鲤鱼和五条明显超出平均水准的白鲢鱼,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终究没说什么。他示意小荔妈把鱼装进自家带来的麻袋里,然后放在大秤上。秤砣滑动,王会计报数:“大鱼,八斤二两!小鱼……统共十一斤半!” 他一边在账本上飞快地记录下“王有田家”和重量,一边头也不抬地低声提醒:“装利索了赶紧家去,天都擦黑了。” 言下之意,别在这儿嘚瑟,招摇显摆,惹人眼红。
小荔妈心领神会,麻利地扎紧袋口,扛上肩头,笑着应道:“哎!知道啦,这就回!” 她此刻哪有心思显摆?心里正美滋滋地盘算着占了多大便宜呢!得赶紧回家,把鱼化上冻,收拾干净。闺女昨天就念叨着鱼,肯定是馋了。今晚就做红烧白鲢!配上暄软喷香的玉米面发糕,那滋味儿,想想都让人流口水!
晚饭时,整个屯子的上空都弥漫着诱人的鱼香,家家户户分到的大鱼,都被小心翼翼地保存起来,准备过年时再吃。那些小鱼,则在今晚被主妇们纷纷请进锅里。随着炉灶中柴火噼里啪啦地燃烧,小鱼在锅中翻滚炖煮,不多时,鲜美的气息便迫不及待地从各家厨房飘散开来,小孩们围着锅台转悠,不停地嗅空气里的霸道的香气。
小荔家的饭桌上摆满了菜肴,香气四溢。小荔妈今天格外豪爽,一下子做了两条红烧白鲢鱼。小荔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妈!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啦?做这么多硬菜!” 她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大块鱼肉塞进嘴里,滚烫鲜美的滋味在舌尖炸开,烫得她直哈气,眼睛却幸福地眯成了月牙儿,含糊不清地大声赞美:“唔…妈!太好吃了!这手艺,国营饭店的大师傅都得靠边站!”
小荔爸也赶紧跟上,扒拉了一大口饭,由衷地附和:“那可不!你妈这做鱼炖肉的功夫,方圆几十里,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第二个!” 小泽在一旁默默地啃着发糕,用力地点着头,用实际行动表达着对母亲厨艺的最高认可。
被丈夫和儿女这一通“糖衣炮弹”轮番轰炸,小荔妈脸上的笑容简直要溢出来,心里更是美得冒泡,豪气干云地一挥手:“爱吃就好!以后想吃啥,尽管跟妈说!妈给你们做!”
这话音刚落,小荔立刻顺杆就往上爬,眼睛亮晶晶地提出要求:“妈!我想吃锅包肉!要甜口重点儿的,炸得酥酥的那种!”
小荔妈被夸的飘飘然,脑子还没落回现实,嘴就快过了思考,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我看你长得像锅包肉!” 随即,理智瞬间回笼,勤俭持家的本能立刻占了上风,她眉头一皱,声音也扬了起来:“那玩意儿多费油费糖啊!齁甜齁甜的,有啥吃头儿?”
“你妈说得对,” 小荔爸这个“猪队友”完全没看清风向,还在傻乎乎地帮腔:“让你妈做红烧肉多实在!”
小泽大口吃着饭,眼皮都没抬一下,心里的小人儿早就扶额叹气了:“唉,这两个看不清形势的人啊……也不看看今儿老妈为啥这么大方?还不是分鱼时那条大鲤鱼和五条‘超规格’白鲢占了大便宜,心里正美呢,才舍得一下做两条鱼。这节骨眼上提锅包肉、红烧肉?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老妈那点高兴劲儿,怕是到头喽……”
果然,小荔妈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如同川剧变脸,立刻调转枪口对准了小荔爸:“我看你才像那红烧肉!还红烧肉、锅包肉的!你跟肉是杠上了咋的?咋就这么馋呢?!有好吃的还堵不上你这张嘴!要求咋那么多呢?”
怼完人的小荔妈,好心情又回来了。她看着围坐在桌旁吃得正香的家人,脸上不自觉地又泛起了笑意。虽说嘴上爱唠叨,可心里头啊,瞧见一家人吃得开心,她就觉着这忙活一天,值了。她暗暗想着,往后家里要是能多些这样的热闹劲儿,那日子啊,肯定越过越红火。
第50章 想要嫁人的王知青
村民们都在家里热乎乎的炕上猫冬,知青点却冷清得能冻透骨头。
他们人心不齐,秋天没捡多少柴禾,只能晚上把炕烧热,白天都裹着大棉被取暖。王娟穿着棉袄裹着大棉被依旧觉得冷,她拿着蛤蜊油往干巴巴的脸上涂抹着。这一年多的农村劳作,让本就粗糙的皮肤更是雪上加霜,一点都没有十八九岁小姑娘的鲜亮劲儿。她已经受够了下地干活也吃不饱饭的日子,心里盘算着怎么嫁给村子里有出息的男人。
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有出息的就属王会计家当兵的儿子,可人也不回来,想也是白想;队长家的儿子也不错,可惜结婚了;村长家的儿子长得太磕碜,老婆难产死了,没留下一儿半女的,村长媳妇正张罗着给儿子再娶一个媳妇呢。她有些犹豫。又想起帮她干活的娃子,人憨憨的倒是好拿捏,就他那个妈太厉害,她有点怕挨打。
她看着炕上空出的位置发呆。同屋的黄晓梅前几天回城了,听说嫁给革委会死了老婆的小领导,男人48岁带4个孩子。为了回城,十九岁的黄晓梅都没犹豫就同意了。对这些城里孩子来说,农村的日子太难熬了。
王娟下定决心,穿戴整齐,来到村长家门前,对着屋里喊:“大娘在家吗?我是知青点的王娟。”
屋里的村长媳妇打心眼里膈应这些城里来的知青,觉得他们就知道忽悠村里姑娘小伙子给他们白干活,没一个心思正的。“老大媳妇,你去问问她干啥?”
村长家大儿媳妇香椿答应了一声就出门了:“王知青,你有啥事?村长在大队部,有事去那儿找就行。”
王娟看这人没打算让她进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找家里大娘。”
香椿看了她一眼,带着她进屋了,对着家里老太太说:“妈,王知青说找你有事。”然后一屁股坐在炕边,摆明了要听听这神神秘秘的要说点啥。
村长媳妇一看人都进屋了,马上堆起笑脸热情地说:“王知青,快往炕上坐,这暖和!都说腊七腊八冻掉下巴,这几天最冷了。”
王娟一进屋就觉得一股热浪袭来,真暖和呀!冻得僵硬的身体一下子舒缓开了。村长媳妇看王知青没有开口的打算,不想跟她浪费时间,就直接问:“王知青,不知道你找我有啥事?是在知青点受欺负了?”
王娟多少有些忸怩,最后还是说:“没挨欺负,知青点的人都挺好的。就是……就是……”最后一咬牙:“我想找大娘帮忙介绍个对象。我家在大西北,家里穷孩子多,我也不打算回去了,就想在屯子找个合适的人结婚。”说完就低着头没敢看人,终究没好意思明说想嫁给你家儿子。
村长媳妇把这话在心里转一圈就明白了,暗哼:长得不咋地,想得倒挺美。老大媳妇香椿也是个明白人,认真打量了两眼王知青,看她那比自己还粗糙的皮肤,心知她家小叔子肯定是看不上的。
村长媳妇笑着应承:“呦!要嫁到屯子里是好事呀!屯子里多少好小伙子没娶媳妇呢!等大娘给你打听打听。你先回去,有消息我让媒婆直接去知青点找你了。”不等王知青再说点啥,就示意老大媳妇送客。
“哎……”王娟心里叹口气,也不知道村长媳妇明白没有,也只能先回去了。
看着王知青走远了,村长媳妇“呸”了一口:“不要脸的玩意儿,这是上赶着往男人身边凑!谁家检点大姑娘自己跑出来找婆家的?”然后扯着嗓子喊:“老三!老三你个瘪犊子,给老娘滚过来!”
村长家三儿子听到老娘的河东狮吼,赶忙从自己屋炕上爬起来,睡眼惺忪地过来问:“妈,一大早上的你吵吵啥?大冬天的也不让人多睡会儿。”
村长媳妇就把知青点王娟的来意说了,然后恶狠狠地恐吓道:“你要是敢娶个知青媳妇回来,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村长家三儿子委屈地嚷道:“妈,你想啥呢!我能看上她?干巴巴的身材,长得那么磕碜,脸糙得比你都显老!”
村长媳妇确认三儿说的是真话,就不再管他。但还是让大儿媳妇香椿去村里串串门,把王娟知青要在村子找对象的事不经意地提一提,算是应了人家姑娘的事。
王娟从村长家出来,路过老王家,心里琢磨着:徐阳也是知青,要不上他家问问,当兵的大舅哥今年回来不?她都忘了和英子打架的事了。
刚走到老王家门口,就看见英子和小荔带着金宝在院子里堆雪人呢。看得她心里直冒酸水:自己在知青点快冻死了,人家还有心情玩雪,真是不公平!
英子一抬头就看到王知青站在自家门口,立刻警惕起来,没好气地问:“你找谁?站我家门口干啥?”
王知青有点尴尬,强自镇定地说:“徐知青在家吗?我找他有点事。”
英子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一遍,也不说话,就冷冷地瞪着她看,心里骂道:这知青咋这么不要脸!徐阳都结婚了,还来死缠烂打?臭不要脸的东西!
小荔看两人都不说话,就接口道:“王知青,你找我姐夫啥事?我姐夫没在家。有啥事你和我姐说也一样的。”
屋里原本要出来的徐知青,听见小姨子这样说,又转身坐回炕上了现在出去不是打小姨子的脸吗?那小心眼的丫头过后指不定咋想办法找补呢!还是算了,横竖跟王娟也不熟。
王娟一看这姐俩是一点面子不给,脸就黑了。她也不想想,以前差点算英子的情敌了,人家姐俩能给她好脸色就怪了!真是有点不知所谓。
最后,为了能嫁个“好人家”的想法,她还是拉下脸皮问:“王会计家的大哥,过年回来吗?我家有个亲戚也当兵,想让他帮带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