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未鸢对这位长公主的性子门儿清。

她不喜欢欠人情,更喜欢有什么要求当场说清楚。

长公主不禁挑眉,示意她继续。

殿内贵女们纷纷屏息,就连躲到了廊柱后的梁善玉也竖起耳朵来。

“妾兄长梁自肖,自幼习武,擅使七十二路破军枪法,可在马背上演武时射中百步外的铜钱方孔。”梁未鸢字字清晰,“只可惜如今兄长赋闲在家,每日只能在府中舞枪弄棒。”

“妾听闻,御前带刀侍卫需得耳聪目明,身手矫健,而兄长正是合适。”

梁未鸢恰好停顿,纤挺的脊背微微一躬,“若长公主能向官家美言几句,赐他个带刀侍卫的职缺......”

台下,余氏和梁善玉听得差点脸色狰狞。

她们原以为梁未鸢会在这个好机会为霍思源求恩典,毕竟梁未鸢已是侯府新妇,而霍瑾见又昏迷不醒。

那剩下的年轻顶梁柱唯有霍思源。

可她居然给娘家大哥求好差事儿?!

长公主则看着梁未鸢半晌,忽然轻笑,眼中寒冰化去几分。

“你倒是不客气,带刀侍卫虽不是显赫职缺,却是天子近臣,能常伴御前,且非能轻易当选。”

“明日早朝,本宫便与陛下提及,但能否入选,就看你兄长自己的本事了。”

席下,梁善玉将帕子都绞得变形。

若大哥真得了御前差事,以他那宠梁未鸢是模样,梁未鸢势力倚仗岂不是更大了,日后梁未鸢在侯府岂非更横行霸道?

可她偏偏不能开口,方才那些议论如利刃悬顶,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谢长公主恩典。”

梁未鸢行大礼时,金钗稳如山岳,未晃半分,“妾兄妹定当铭记长公主今日提携之恩。”

如此,皆大欢喜。

长公主含笑缓了颜色,命她起身。

安宁见状,愈发自来熟的凑上前,往梁未鸢手里塞着玫瑰酥:“诺,吃吧,御膳房新做端来的,比你刚才给我的好吃十倍!”

第四十章去警告警告?

小姑娘的指尖带着暖意,让梁未鸢眼底不由得泛起了柔光。

宫宴结束时,中秋夜的月轮已斜至西檐,红墙砖瓦被镀了层层冷银。

宴散的人流依稀步出殿门。

而安宁一路唧唧喳喳将梁未鸢送到了宫门外,脸色有些舍不得。

“未鸢,这个给你。”

梁未鸢停步,就见安宁将一个绣着并蒂莲的香包塞进她掌心,胭脂色的流苏轻柔扫过了手腕。

香包上的针脚歪歪扭扭,显然是小姑娘亲手所制,莲花蕊里还缀着颗东珠,在月下微微发亮。

安宁道:“这是我用龙脑香和沉香配的,能安神。”

梁未鸢不禁目光揶揄,声音染着笑,“瞧这并蒂莲的款式,本来应该不是送我的吧。”

安宁脸颊微红,轻推了她一把,“知道还说!”

“我可是躲了三个时辰才绣成的。谢你今日同我说的那番话,此物自然也该送你,不能便宜了别人去。”

安宁面皮薄,梁未鸢见状也没再打趣,动作轻柔的将香包收好。

“还有啊,你家那位霍大公子一定会好起来的。就像你说的,松柏总能熬过寒冬。”

远处传来宫娥催促的声音,安宁一口气将想说的说完,走了几步又回头喊:

“日后有空记得来寻我玩,我也会去找你的!”

月光将她的身影拉得老长,绣鞋踩过积露的青砖,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印记。

直到目送安宁远去,梁未鸢才缓缓转身。

便见侯府几人站在马车前紧盯着她。

几人脸色在灯笼下青红不定。

他们皆没料到安宁郡主会亲自送梁未鸢出宫。

再看一大家子各个阴晴不定的脸色,同时也是都知道了正殿内的事情。

霍思源黑着脸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余氏拽住袖口。

“父亲母亲。”梁未鸢面不改色的走过去。

“未鸢啊,难为郡主这般看重你,以后可要常进宫走动,别失了礼数。”

余氏说了句客套话。

梁未鸢也笑了声:“母亲说笑了,掌家事繁,今日若非郡主盛情,怕是连这宫宴都坐不安稳。”

这话藏着机锋,余氏听得咬牙,却不敢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