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源张口要的,对你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你身为长嫂,又是掌家少夫人,便助他一臂之力又能如何啊?”
迎着霍侯那圆滑深意的目光,梁未鸢笑了笑,声音却似沁了冰般清凉:“父亲容禀,儿媳并非不愿相助,实是爱莫能助。”
霍侯和霍思源闻言,眉梢都是狠狠一抖。
拥着万贯之财说爱莫能助?
“二爷所求之事,牵扯朝堂,儿媳一介妇人,怎敢随意掺和?万一出什么差错岂不是害了整个侯府?”
霍侯心底不悦,这儿媳妇怎就不能大方些呢!
“即便如此那也……”
“儿媳说的句句属实。”梁未鸢声音不疾不徐的述着,“二爷整日周旋于酒肆青楼,挥金如土,如今却来讨要银钱说是为太子办事。”
“父亲不妨想想,这等行事,如何让人信服?”
“若今日开了这个口子,他日再遇诸如此类之事,侯府的家底又能经得起几次折腾?”
霍侯脸色沉了沉,明明说的是她嫁妆,偏就被她故意扯到侯府家底去了。
他刚要借机训斥,然而梁未鸢率先开了口,轻声叹息说道:“至于儿媳手中,自己,的那些银钱,都是为夫君治病所备的。”
“百年老山参、上好的龙涎香等,哪一样不是千金难求?”
“夫君为了保家卫国,身负重伤,缠绵病榻,如今好不容易才有起色,儿媳自然要多多置办那些高昂药材,每日耗费金额委实不小。”
梁未鸢话音一咽,清丽的眸子染上丝沉痛,直面向霍侯。
“但,如若父亲能承担过夫君的这笔药费,儿媳说不定手头便能宽裕下来,或许能先紧着借给二弟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云锦
“什么?!”霍侯瞬息间眼瞪得浑圆,脱口而出。
承担大儿子的汤药费?
那随便一件大补的药材都需上千两,比他一年俸禄都高!
光是上个月大房花销支出的银两,便让他望而项背,砸锅卖铁都赶不上的!
梁未鸢仿佛没看见他精彩纷呈的脸色,讶异的皱眉,为难道:“父亲莫非想让儿媳动用全部的嫁妆,既要维持我大房的周转,又要扶持二少爷青云?”
自古来夫家包括公婆,都没挪用儿媳嫁妆的道理,传出去那是要遭人唾骂不耻的。
霍侯本就是舔着脸,暗暗提点想让梁未鸢多出把力。
可梁未鸢如今说得这般明白,他哪里还好意思?
何况,大儿子确实是梁未鸢全心全意操持伺候着的,一时间霍侯的老脸也害臊得通红起来。
霍侯讪讪摩挲了下掌心道:“罢了罢了,此事是为父没想周全,你且去歇着吧。”
他目光扫过梁未鸢单薄的身形,又落在她眼底淡淡的青影上,眼里流露出几分心疼来。
但这份面子上的心疼,打动不了她分毫。
梁未鸢只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纤挺的脊背轻轻颔首:“谢父亲体谅,那儿媳告退了。”
待梁未鸢的身影消失在厅外,霍侯这才不悦的转向一旁的霍思源。
却见他脸色狰狞,胸口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不定,正死瞪着梁未鸢离去的背影。
哪有点侯府贵公子该有的气度。
大儿媳说得也对,那钱给了他,还不知会生出什么风浪呢!
“行了,别摆出这副模样。”霍侯端起茶盏,却发现早已凉透,重重的将茶盏搁回案几。
“她手中的钱要给瑾见治病,你也听见了。那小子在战场上落下的伤,确实需要不少银钱……”
“爹!”
霍思源突然愤愤不平的跪了下来,“难道就这么算了?她羞辱我,不给我银钱,难道我还要忍气吞声?”
“她家财万贯,哪里是钱不够,分明是故意推辞,您老怎么还被她绕进去了!”
霍侯皱着眉,看着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心中涌起一阵烦躁。
这小的还教训起老的来了?
“住口,你是想把为父的脸面也丢尽不成!”
“你兄长为侯府挣下这么多荣耀,如今病着,府里自然要多照顾些!何况那是你长嫂自个儿的嫁妆,不给你又待如何!”
霍思源霎时攥紧拳头,没想到连父亲都不给他做主了。
“你最近安分些,太子那边的差事大不了就让了,反正别再惹事了。”霍侯冷哼道,反正心底对这个儿子没抱多大期望,不闯祸就该烧高香了。
“是,儿子明白了。”
霍思源咬着牙应下,眼底却翻涌着怨毒的光。
等霍侯离开后,他便猛地踢翻身旁的凳子。
“霍瑾见……若不是你,梁未鸢哪有这么多借口!”
明明只要霍瑾见死了,梁未鸢嫁给他,那连人带财都是他的囊中物,又怎会生出这么多麻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