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未鸢却并未将霍思源的事放在心上。

回到屋中,她略微泄了口气,有些疲倦的拆下发髻,乌发如瀑般倾泻而下,她半倚着榻松散了骨头。

“今日去铺子,可还顺利?”霍瑾见低低的嗓音从屏风后响起。

见梁未鸢卸完妆发,他适才撑着拐杖从书桌走出。

透过铜镜对上男人的黑眸,梁未鸢朝他莞尔一笑,并未遮掩自己眉宇间的惫倦。

“倒没什么大事,只是我多走了几条街,瞧见京中最近兴起了些样式,我那绸缎庄的货物反而有些过时了。”

开了话头,她便禁不住的陷入沉吟说道:“江南新出的云锦,更轻便保暖,蜀地进贡的蜀锦也极受欢迎,若是能进些……”

忽然她一顿,发觉她只顾着说自己的事儿,霍瑾见却未必想听这些,她便摇摇头止了话音。

夫君只是同她客切的询问一番,她絮叨多了反而不识趣。

“也没什么,只是些琐事。”

梁未鸢刚开口,霍瑾见已经步步沉稳走至她跟前。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笼罩而下,却气息平和,感受不到丝毫压迫。

霍瑾见目光在她手中的册目上停留,扫见上面的布料样式。

“云锦虽好,却价格昂贵,普通百姓怕是买不起。”

第一百一十九章夫妻一体

他眉心微蹙着,低沉缓和的道着见解。

“倒是棉布,透气耐磨,又价廉物美。”

“棉布虽入不了权贵的眼,但如今北方战事初定,大军不久后要班师回朝。那些军武家中,便急需添置新衣,这棉布的销路想来会不错。”

梁未鸢听得怔愣。

京中未听捷报,他怎知北方战事如何?

可又明白过来,霍瑾见武将出身,手下许是还有班底,因此提早探听到了战事消息。

梁未鸢脑中灵光一闪,不由跃跃欲试的亮起了美眸。

“夫君言之有理,还有那印染的技术,若是能将棉布染成各色花样,定能大卖。”

她欣悦的舒展黛眉,抬手自然的拉带着霍瑾见坐下,免得他累着。

“我原本还在发愁,不知该进些什么货物,夫君这一说就让我豁然开朗了,着实是我的耳报神。”

唯一令她讶异的,是霍瑾见一介骋驰沙场的武将,居然能耐心同她议论这些商贾之事。

如此洞隐烛微,难怪前世在后宅阴司手段方面,也能与她对峙良久。

霍瑾见迎着她盛满夸赞的眸子,他冷白的脸上也勾勒出一缕笑意。

“你打理铺子的本事,我信得过。只是生意场上,多个人商量,总归是好的。”

梁未鸢感慨的勾唇望向他:“在娘家时我好歹还能向娘取取经,可自来到侯府后,生意之事却都只能自己琢磨。”

“早知夫君与我这般合拍,我便就早跟夫君请教了。”

女子目光笑意嫣然带着打趣。

不似那些绵绵情意,更像是…如待知己般爽朗。

霍瑾见停顿了一瞬,不着痕迹的深了深眸色开口道:“你我夫妻一体,本就该相互扶持。”

“日后再有难题,一块儿商量就是,不必拘着。”

梁未鸢并未听出男人话里的深邃。

惦记着生意,她连日来都亲自在铺子里盯梢。

绸缎庄里,她俯身查看料子,专注审着这些布匹的经纬,时不时抬眸与掌柜低声交谈。

“夫人,这批江南运来的棉布手感确实细腻,虽然花色稍显单一,但按照您说的,后面染成花色,定是不愁卖的呀。”

掌柜哈着腰,将一匹月白棉布展开夸着。

她指尖捏起这块白棉布,对着光细瞧经纬。

布面略显粗糙,没有掌柜说的那般夸大,却也透着股质朴的韧劲。

只是

“这批布的幅宽比上月那批窄了两寸?”

梁未鸢眸子眯起,指尖摩挲着比量:“通州布行送来的样布,说是用了新织机,幅宽能到二尺四,你可曾见过?”

账房先生连忙捧过账簿走上前,“回夫人,通州布行确实送过样布,但那织机需用北方粗棉,织出的布面虽宽,却不够细密。”

“且那布价要贵上三成,怕是……”

“贵有贵的道理。”梁未鸢放下棉布,素白的手指在柜台上点了点。

“你瞧这布虽细,却只够做单衣,我要的是能絮棉的冬衣料子,幅宽必须够,不然拼缝太多易透风。”

她拿起案上的炭笔,勾画出改良图,“让通州布行按这个改,多用的钱算进账内,半月内我要五百匹宽幅棉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