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沫沫立刻上前抱住母亲,像小时候刘霞安慰她那样,轻轻拍着她的背:“妈,没事,真没事。为这种人掉眼泪不值得。他来他的,我们过我们的。见了面,我自有办法让他以后都不敢再来烦我们。”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在女儿温言软语的安抚下,刘霞的情绪渐渐平复。母女俩一起出门买了菜,刘霞系上围裙,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地忙碌起来。熟悉的烟火气,母亲亲手做的、带着家的味道的饭菜,让李沫沫漂泊疲惫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她腻在刘霞身边,像只归巢的小兽,贪婪地汲取着这份毫无保留的温暖和庇护。有妈妈在,有这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家在,外面那些风浪,似乎真的不再那么可怕。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李沫沫就坐在了梳妆台前。镜中的女孩经过一夜安眠,气色很好,但眼神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冷冽。她没有像平时去见秦屿那样化温柔清透的妆容,而是选择了一套极具“攻击性”的“战斗妆”。

深棕色的眼线勾勒出上挑的锋利眼尾,大地色系的眼影加深了眼窝轮廓,显得眼神深邃而极具压迫感。哑光质地的正红色口红涂满唇瓣,饱满、锐利、气场全开。本就经过【精致五官卡】精心微调过的脸庞,在这妆容的加持下,褪去了所有属于“女大学生”的青涩和柔和,只剩下一种明艳逼人、带着距离感和上位者审视意味的凌厉美感。这不再是需要依附于谁的“女友”或“姐姐”,而是一个不容侵犯、不容轻视的存在。

她换上一身剪裁利落、质感上乘的米白色西装套裙,用秦屿给的生活费买的“行头”,踩上一双尖头细高跟鞋。当刘霞看到女儿从房间走出来的那一刻,都愣住了。眼前的李沫沫,美得惊人,却也陌生得让她心头一跳,那通身的气派,哪里还像是在小城长大的姑娘?分明像是从元洲那种大地方回来的、见过大世面的精英,刘霞心里没来由地安定了几分。

果然,门铃在预料的时间响起,刺耳又急促。

刘霞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三个人。

为首的中年男人,身材微微发福,穿着不合时宜的、看起来像是新买的廉价西装,脸上堆着刻意挤出来的、带着几分局促和算计的笑容,正是十几年未见的李洪亮。他身边是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眼神却透着精明和审视的中年女人,她爸再婚对象王翠花。以及一个染着黄毛、穿着紧身裤豆豆鞋、眼神飘忽、一脸不耐烦的男孩,约莫十七八岁弟弟李俊晨。

李洪亮的目光越过刘霞,贪婪地、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估量,直直地落在李沫沫身上。当看清门口那个如同画报里走出来的、气场强大的年轻女孩时,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底闪过一丝惊艳和……更深的贪婪。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冻结。李沫沫站在玄关的光影里,身姿挺拔,眼神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门口这所谓的“一家三口”。

玄关处死寂般的沉默,被李洪亮那声带着刻意惊喜和讨好的呼喊打破:

“沫沫!我的好女儿!都长这么大了!真漂亮!像你妈……像你妈年轻时候!” 他搓着手,试图挤进门,眼神却像黏在李沫沫身上一样,那目光里混杂着惊叹、贪婪和一种令人作呕的算计。

后妈王翠花也立刻堆起假笑,声音尖细:“哎哟,这就是沫沫吧?真是女大十八变,出落得跟明星似的!俊俊,快叫姐姐!” 她推了一把身边那个吊儿郎当、眼神乱瞟的黄毛儿子李俊。

李俊斜着眼,上下打量了一下李沫沫,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嘟囔了一句:“姐。”

刘霞脸色铁青,堵在门口没让开,声音冷硬:“看也看过了,沫沫挺好的,你们可以走了。”

“哎,霞子,你看你这话说的!”李洪亮脸皮厚如城墙,硬是挤开一点缝隙,探头往里看,“十几年没见闺女了,哪能看一眼就走?我们大老远来的,总得让孩子叫声爸,一家人坐下好好说说话吧?” 他目光扫过屋内不算宽敞但整洁温馨的陈设,尤其是在看到李沫沫身上那套明显价值不菲的西装套裙时,眼底的精光更盛。

“一家人?”李沫沫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平静,却像淬了冰的刀子,瞬间割破了李洪亮虚伪的热情。她没有动,依旧站在光影交界处,那双被深色眼线勾勒得异常锐利的眼睛,毫无温度地直视着李洪亮,“李洪亮先生,我们很熟吗?”

一句“李洪亮先生”,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李洪亮脸上。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沫沫!你怎么能这么跟你爸说话!”王翠花立刻尖声帮腔,试图用长辈的身份压人。

“闭嘴。”李沫沫的目光冷冷地扫向她,那眼神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和毫不掩饰的鄙夷,让王翠花后面的话生生卡在了喉咙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李沫沫的视线重新落回李洪亮脸上,红唇勾起一个没有任何笑意的弧度:“我妈当年为什么带我离开那个县城,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需要我当着这位女士和你儿子的面,详细描述一下你当年是如何‘顾家’,如何‘疼爱’妻女的吗?”

李洪亮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额角青筋跳动:“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提它干什么!父女哪有隔夜仇!我……我承认当年是我不对,但我现在不是回来弥补了吗?你看你现在这么有出息,考上元大,爸脸上也有光……”

“我考上元大,跟你李洪亮有一毛钱关系吗?”李沫沫打断他,语气平静得可怕,“是我妈起早贪黑打工,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供我读书。是我自己点灯熬油考出来的成绩。你呢?你除了贡献了一颗精子,还贡献了什么?哦,对了,贡献了背叛和抛弃,让我小小年纪就明白什么叫‘父亲’的廉价。”

她的话字字诛心,像冰冷的子弹,打得李洪亮哑口无言,脸色由红转青再转白。刘霞在一旁听着,眼圈又红了,但腰杆却挺得更直了。

“至于‘脸上有光’?”李沫沫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讽刺,“李洪亮先生,收起你那套虚伪的嘴脸。你大老远跑来,不是因为想认女儿,而是因为你听说我考上名牌大学了,觉得我这个‘女儿’有利用价值了,对吧?”

她上前一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强大的气场瞬间压迫得门口三人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她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李洪亮、王翠花,最后落在那个一脸混不吝的李俊身上,眼神里的轻蔑毫不掩饰。

“让我猜猜,”李沫沫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是不是你那个宝贝儿子李俊,学习成绩一塌糊涂,考大学无望,你走投无路了,才想起我这个‘有出息’的女儿?是不是想让我这个元大的高材生,给你儿子补补课?或者,利用我在‘大城市’的人脉关系,给他铺铺路?最好再‘帮衬’一下你们这个所谓的‘家’?”

李洪亮被戳中心思,脸上阵红阵白,恼羞成怒地吼道:“李沫沫!你怎么说话呢!我是你爸!让你帮帮你弟弟怎么了?天经地义!你考上好大学就翅膀硬了,连亲爹亲弟弟都不认了?你有没有良心!”

“良心?”李沫沫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微微歪头,那张在战斗妆加持下美艳又极具攻击性的脸上,露出一个极其恶劣的笑容,“李洪亮先生,你的良心,大概在十几年前跟着你的裤腰带一起,丢在某个野女人的床上了吧?”

“你!”王翠花气得尖叫,李俊也梗着脖子想骂人。

“滚。”李沫沫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只剩下冰封般的冷漠和不容置疑的威压。她不再看他们,仿佛多看一眼都是玷污。她的目光越过他们,投向门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我李沫沫,只有一个亲人,就是我妈妈刘霞。至于你们……”

她顿了顿,红唇轻启,吐出最后五个字:

“算、什、么、东、西。”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

“好!好!好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李洪亮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沫沫的鼻子,手指都在哆嗦,“你不认我这个爹!行!以后有你哭的时候!别想从我这得到一分钱!我们走!”他色厉内荏地吼完,拉着同样气急败坏的王翠花和一脸懵逼又愤愤不平的李俊,狼狈不堪地转身就走,像是怕走慢了会被那冰冷的眼神冻僵。

直到那令人作呕的一家三口消失在楼梯转角,李沫沫紧绷的身体才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她抬手,“砰”地一声,用力关上了家门,将外面所有的污浊彻底隔绝。

门关上的巨响,在安静的楼道里回荡,也仿佛砸在了李洪亮一家的心上。

门内,刘霞看着女儿挺得笔直的背影,再也忍不住,冲上去紧紧抱住了她,声音带着哭腔和后怕:“沫沫……我的好女儿……委屈你了……”

李沫沫回抱住母亲,感受着母亲温暖的怀抱和微微颤抖的身体,刚才那身凌厉迫人的气势瞬间消散无踪,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一种尘埃落定般的解脱。她轻轻拍着母亲的背,声音放得极柔:“妈,没事了。都过去了。以后他们再敢来,见一次,我骂一次。”

刘霞用力点头,眼泪浸湿了李沫沫昂贵的西装外套。

李沫沫拥着母亲,目光却有些放空。刚才那番疾言厉色、气场全开的对峙,几乎耗尽了她的心力。她靠在母亲肩头,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想起刚刚被自己用气势逼退的李洪亮一家,李沫沫心中毫无喜悦,反而涌起一股更深的无力

刚才的“胜利”,靠的是什么?

是她在元大历练出的眼界和伪装出的精英气场?

是她兑换了【精致五官卡】后带来的外貌压迫感?

还是她孤注一掷、破釜沉舟的决绝态度?

或许都有,但归根结底,这更像是一场虚张声势的赌博。赌的是李洪亮欺软怕硬的本性,赌的是他们一家外强中干的本质。如果李洪亮是个真正的无赖,或者更有权势一些,她刚才那番话,除了激怒对方,可能毫无用处。

就像面对林雯的水军攻击,她最终靠的是秦屿的金钱和楚亦辰的冲动。她自身,依旧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