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无由来的担忧,上回电影院的眼神,只一眼,却是到现在想起来仍然叫他后脖颈子发寒,他不想给高宗明任何伤害自己的机会,在他只能沉默的时候。

男人的耐心如春雨般金贵,他是晓得的,过不了片刻便会等不及来寻,见到这个曾经出现在照片上的假想敌定是又要发神经,呷那无端的醋……

思及此,礼貌道:“我先过去了,先生在等我。”

“好的新哥,下次再见。”徐文益笑容不见减,侧开半身目送他走远,邀约不成,便也散了,绅士极了。

还没到宴会厅,在转角便和高宗明撞了个满怀,男人面色微红,平静眸子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低声温柔且诡异问道:“透气透到哪儿去了,要这么久。”

“给家里打电话去了,自己儿子自己不知道啊。”

玉新没好气道,受不了这个小心眼又多疑的男人。

高宗明瞥了眼他身后空荡荡的廊亭,暂且信了,放软了态度,让太太走在前面。。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剩下看他自己本事了。过去打个招呼就回家,走吧。”

“回去的路上从夜市绕一下。”

“做什么?”

“答应给你儿子买糖人,指名要大龙的。”

“嗯。”

新:谢谢,不约!急着出去吃饭,没有修改,有啥病句错字欢迎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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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原以为只是个插曲,但接二连三送入府的青团和帖子,让玉新不得不正视突然出现的徐文益。

这个突如其来的乡情。

经历这些年的人事,玉新早已从单纯的教员蜕变,人的成长是伴随着经历和阅历加速的,特别在成年之后,随着家庭环境,婚姻是否美满,高堂是否健在,身体是否健康,都有着显著区别,稚嫩到成熟或许一件意外的距离。

他这小半辈子也算经历了巨变,在如今作茧自缚,利令智昏,坠入万丈深渊,日日受着阎罗惩戒世上贪嗔痴罪人十八层之苦后,深恶痛绝的体味到之所以有今天,是他超越不了自己,超越不了需求,把自己不计后果的依托给他人,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害人害己。

依旧是个凡人,也只能是个凡人。

他亦尚无盈余再同第三个人周旋,一个高宗明就已经耗尽了精力。

况且徐文益对他来说并不会得到任何回报,或者说徐文益想从他身上讨走的东西势必要比他得到的多的多。

他和高宗明之间一屁股烂账算不清,徐文益并没有什么用处,他再有本事也解决不了自己现在的问题,玉家的钱都掌握在高宗明的手里,全家的命脉也一并掌握在他手里,却也不必吊着别人。

高宗明决计不能允许别人从自己的碗里抢饭吃,这条疯狗病态的护食,如有他人尿了他的地方,哪怕只是沾上一滴,都能叫他恨到骨子里,冲上去咬住喉管便不会撒嘴,非吸干了血,咬断骨头,方解心头万分之一的恨。

身后是食人的红眼阿鼻恶鬼,前头是重蹈的覆辙,那这个人本身就可以的忽略不计。

他思索着要不要给徐文益去电话,总是这样冷着不是个事,他懂得男人的心思,明白越难得到就越想得到的道理,既然躲不掉,就趁着还没闹起来早早断了念想,免得届时不好收场。

实在不必再把他人搅进泥潭中,他也无心力再去应付多余的热情,他这辈子在感情上栽了一个跟头,磕的皮破肉烂骨头都断了,痛一次足够了,哪有胆子再摔一次。

正要交代三姐告诉门房以后收到那个人送来的东西一律退回去,却见三姐拎着一盒水晶银菊糕打出来的素食点心盒一脸尴尬的站在几步开外,玉新瞧她着实难为,便说道:“这几样小点是苏杭特产,你拿去分给大家都尝一尝”。

“哎。”三姐松一口气:“谢谢先生。”

刚要走,又想起来今天送来的东西和往常不尽然相同,掏出夹在盒盖上的信封,不似往常的硬封帖子,纸张柔软密封完善,朝着主人家试探的递了过去:“先生,您看看,我也不识字,只是瞧着今儿个从来的帖子和之前的不同。”

玉新瞄见“亲启”二字,犹豫着接下:“嗯,你去忙吧。”

缓缓打开,愣在当场。

“我找徐文益。”

“新哥?”徐文益坐在电话旁,把怀里的猫放下,这只脊柱上印着三条深色斑纹的虎皮猫儿大清早就被人提溜着脖颈肉不得动弹,强行顺了一上午的毛,早就不耐烦了,这会儿一感受到桎梏的力量散去,蹭的一下便蹿出去老远,几步就跳上了窗台,胡咧咧的“喵喵”的骂了几声,躲到院子里去了。

“青团可还吃得惯?不知新哥常吃什么馅的,每种都叫人做了一份。”

“信里说是真的吗?”

玉新单刀直入,能打这通电话就已经无所谓难堪不难堪了,比起过往伤疤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料和谈资,周线的去向对他更加重要。

“是。”徐文益咬字清晰,缓了下来:“上次见面太匆忙,也不是说话的场合,没来及告诉您,您托庙里里照顾的那个人,跑了。”

玉新冷漠的垂着眼,仿若一道惊雷轰响在可怜人的耳朵边,渐渐模糊了听觉,握着电话的手紧张的收缩,嗓子也沉了几分,他做的隐秘,除了师傅之外,没有他人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新哥别多心,他失踪之后,大师傅自愧有负所托,却又联系不上您,出于无奈,便托我帮忙,他倒是没同我多说,只是您也知道,我家是做什么的,找个人查个事,还是能出的上力的。”

战火从城市蔓延到山涧,肆意的在这片焦土的每一个角落燃烧,无人幸免。

“什么时候发现的?”

这人是他心中的结……

“半年前,庙里来了很多带枪的兵,四处搜刮,要住持交一百担粮饷,大师傅他们实在交不出这么多,这群乌合之众把庙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师傅们人人自危,当晚就发现他不见了。理应是混在人流里跑了,不过这个世道,下了山未必能保全自己,何况听闻他的疯病一直未愈。”

“那你……找到了吗?”

“还没有,他无亲无故,也没有画像照片,派出去的人全靠打听,现在大街上什么人都有,租界暂时进不去,还得等一段时间。”

“有劳了。”

“新哥,你过的还好吗?”话锋一转,徐文益并不在乎玉新的敷衍回避,也许他本来也不需要对方给他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