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他把江映关进天牢，前朝必然会有人闻风而动，集中火力攻击江家，甚至引出“红颜祸水”、“牝鸡司晨”诸多论断，彻底将皇后和江家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太子便没了靠山。

可若不如此……祸水蔓延又该如何平息？

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两难境地，帝王术在“天意”面前，似乎也显得苍白无力。

就在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皇帝最终的裁决时，江映突然笑了。

“陛下。”

众人愕然望去，只见江映脸上非但没有赴死的决绝，反而带着轻松的笑意。

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语气轻快得仿佛在谈论天气：“臣妾刚才也没说要跳水正道啊。”

“？？？”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跳下去，她刚才那副决绝样子是做什么？

掬水闻一下就算“以身正道”了？

就在这时，夏冰踩着小碎步从人群缝隙中钻了出来，手里捧着一把制作精良的骑弓，以及一支用细棉布包裹箭头的箭矢。

“你这是要做什么？”崔煜疑惑地问。

江映接过弓箭，试了试弓弦，对崔煜回以狡黠如狐的笑容：“陛下稍安勿躁，诸位妹妹初次入宫，容易被些装神弄鬼的伎俩唬住。既然今日恰逢其会，臣妾身为中宫皇后，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见面礼……”

她边说着，边示意夏冰用火折子将那包裹箭头的浸油细布点燃。

“臣妾就送她们一场别开生面的十里红水开开眼吧！”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江映挽弓搭箭，将燃烧的火箭直接射向漆黑的水面。

火箭触及黑水的瞬间，好似点燃了烈焰长河，原本污秽漆黑的水面猛地燃起冲天烈焰。

火舌疯狂四窜，翻滚咆哮，迅速蔓延开来，眨眼间便将水域化作了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

黑水……在燃烧。

且遇水不灭，反而越烧越旺！

“水着火了？”

“天啊！这到底是什么妖术？”

“水怎么会燃烧？还烧得这么旺！”

惊呼声、尖叫声再次响起，却不再是之前的嘲弄，而是认知被颠覆的震撼。

江映缓缓转过身，宫装裙摆在水面反射的火光中摇曳生姿。

她平静地看向太后，声音带着淡淡的嘲讽：“母后，据儿臣所知，陇西高奴县地界，有洧水自地底渗出，其色褐黑，其味刺鼻，遇火即燃，纵倾江河之水亦难以扑灭，古籍《汉书·地理志》与《水经注》皆有明确记载。此物在我大胤境内虽属罕见，却并非无迹可寻。您真当儿臣这些年在宫里只是赏花刺绣，那些史书地理志白读了吗？”

崔煜略微思量便明白了过来，“洧水……就是猛火油！”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所谓的“天降异象”、“邪祟祸水”不过是有人精心策划，想借着“天人感应”将“祸国妖孽”的罪名扣死在皇后头上。

太后踉跄一步，目光诧异地看向江映。

只见她立于火光之前，身姿挺拔，目光清亮，仿佛浴火而生的凤凰。

“母后，您说，真正祸乱宫闱的邪祟......究竟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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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张德全是同谋

太后被质问得脸色黑如锅底。

她今天精心策划了一连串的好戏，先是指责江映不孝，后用黑水让江映成为千夫所指，目的就是想让江家彻底从后宫消失，好方便她推苏妃上位。

当年，她即便身处宫外也能把江柔玩弄于股掌之间，因此根本就没把江映这个小屁孩放在心上。

哪成想，江映竟与江柔全然不同，竟接连拆穿了她的阴谋。

江映看着太后气急败坏的脸，轻蔑一笑。

姐姐之所以能被这老太婆算计，不过就是太重感情。

心中装着陛下，身体被一群小人折磨，还要应付各种妃嫔，自然郁郁不得志。

然而她不同！

江映攥紧了手中写着“洧水”的纸条。

这五年她只围着陛下、太子和田姐姐转，是被照顾的那一个，自然没有魑魅魍魉敢近身。

其实，即便她不自证，皇帝和太子也会想方设法保她。

但江映不想做被保护的那个人。

与其跪着憋屈，不如站着杀条路。

她的命不是给恶人垫脚的石头，是柄该见血的刀！

监正此刻已是面如死灰，身体抖得如秋风中的落叶，“噗通”一声瘫软在地，官帽滚落一旁，露出花白的头发，显得无比狼狈可笑。

什么观星测象，什么邪祟之言，此刻都成了催命的符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