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品言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又看看皇后娘娘被撤走的空位,只能认命地坐回自己的位置,然后扯开嗓子大声诵读起来,努力将崇贤堂喊的很热闹。

伴储君也如伴大老虎啊!

这差事,真是太难了!

第57章 威逼利诱

朝会散罢,紫宸殿前玉阶下,身着紫袍的江崇正与几位同僚正寒暄告别。

一个面生的内侍悄无声息地穿过人群,精准地拦在了江崇面前,躬身低语:“相爷,太子殿下有请。”

跟在江崇身后的江彦眉头一皱,下意识地上前半步,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内侍。

东宫上上下下宫女太监他闭着眼都能认得,但这张脸极为眼生。

江彦刚要开口盘问,却被江崇抬手一拦。

现今的皇宫,根本无人敢冒充太子行事,尤其还在紫宸殿这种地方。

派这样一个人来,又选在散朝后的僻静处,显然是不想引人注目。

江崇对弟弟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示意内侍前行引路,“有劳带路。”

内侍躬身行礼,并未走向东宫,而是七拐八绕地来到一处偏殿,周围显然早已被清场。

“相爷请,殿下在殿内等候。”内侍侧身推开殿门,自己却垂手立在门外阴影处。

江崇整了整官袍,深吸一口气,只身踏入殿内。

殿内光线昏暗,他一抬眼便看到临窗而立的少年。

崔君尧背对着他,身姿挺拔如松,玄色常服衬得他肩背宽阔,正负手望着窗外萧瑟的庭院。

“臣江崇,参见太子殿下。”江崇敛衽躬身。

崔君尧缓缓转过身,阳光恰好落在他耳侧,映得他脸上沟壑分明。

他脸上没有往日的温和笑意,一双眼睛平静无波地看向江崇,“江相免礼。”

这声音清冷,带着储君的威仪,却绝口不提往日带着亲昵的“外祖父”。

江崇不动声色地直起身,目光迎了上去,恰好撞进太子审视的眼里。

崔君尧做了个“请”的手势。

江崇依言坐下,姿态沉稳,静静等待太子的下文。

崔君尧亲自执起案上的汝窑青瓷茶壶,为江崇斟了一杯茶,随后说道:“孤今日请江相前来,只为解惑,”他放下茶壶,声音里听不出波澜,“母后究竟是因何而死?”

江崇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澄澈的茶水映出他骤然收缩的瞳孔。

数息之间,他脸上已恢复了惯常的沉稳,语气平静无波:“太子殿下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柔儿身体虚弱,入宫后更是缠绵病榻,最终药石罔效,不幸病逝。陛下早已昭告天下,举国哀悼。”

“昭告天下?”崔君尧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声音透着彻骨的冰冷,“孤想听的,不是天下人皆知的真相,而是江相的实话。”

江崇猛地抬眼,目光再次对上太子深不见底的眸子。

他没了往日孺慕敬重的晚辈姿态,频频以储君的身份施压,显然来者不善。

江崇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沉吟片刻,试图用利害关系来劝退太子:“殿下执意追问真相,然而有些事,知道了未必对您有益。”

崔君尧却像是没听见,话锋陡然一转,抛出了一个更致命的问题:“江相可曾想过,若孤与江家并无血脉关联,江相如何敢笃信,孤会一心一意护佑江家?”

江崇只觉脑中嗡鸣一声。

饶是他见惯风浪,此刻也难以维持平静,太子究竟知道了多少?

崔君尧不给江崇喘息的机会,步步紧逼,声音愈发冷淡:“江家世代簪缨,权倾朝野。江相认为孤与江家休戚相关,荣辱与共,那也仅止于当下。”他微微倾身,无形的威严如山岳般压下,“若有朝一日,孤真能承继大宝,登临九五……”

他刻意停顿,目光冰刃般扫过江崇绷紧的脸,“江相就不怕,孤效仿历代帝王,拿江家这等权臣世家开刀立威,以固皇权?”

赤裸裸的威胁顿时让江崇脊背发凉。

他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审视眼前的少年。

十六岁的年纪,眉眼间还带着青涩,可眼睛里的算计和狠戾却胜过许多久经官场的老臣。

太子并非虚张声势,每一个抛出的问题都经过了深思熟虑。

江崇的声音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太子殿下……究竟想做什么?”

崔君尧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松动了一丝,不再咄咄逼人,反而拿起案上的茶杯把玩,良久后才开口说道:“江家惯来喜欢押宝,用骨肉亲情和世代功勋牵绊帝王,换取百年不衰。”

然而,他话锋再转,直视江崇的双眼,一字一句道:“江相何不也在孤身上压个宝?”

江崇微微一颤,愕然地望向崔君尧,显然没料到他会说这样的话。

崔君尧放下茶杯,起身缓步走到窗边。

窗外是深宫寂寥的庭院,枯枝在寒风中摇曳。

他的目光穿过重重宫墙,遥遥望向未央宫的方向,继续说道:“孤所求,不过一人。”

殿内再次陷入死寂。

日光将崔君尧临窗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射在冰冷的地砖上,显得孤峭而坚定。

江崇坐在椅中,望着太子的背影,只觉心潮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