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截然不同的惠妃

秦贵人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挪进长信宫。

当看到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也在场时，她那双本就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惊讶，连忙福下身去，声音细若蚊呐：“臣妾给皇后娘娘、惠妃姐姐、太子殿下请安。”

姿态恭谨得近乎卑微。

惠妃看着紧张得快要缩成一团的秦贵人，实在担心自己稍微大声点就能把她吓晕过去，于是放柔了声音说：“秦妹妹快请起，不必多礼。今日怎么有空来姐姐这儿了？”

秦贵人怯生生地直起身，先飞快地觑了一眼惠妃的脸色，见她似乎没有不悦，才稍稍松了口气，从身后宫女捧着的锦盒里取出一方砚台，双手奉上，声音依旧细细的：“惠妃姐姐得晋封，喜事一桩，妹妹特意备了薄礼，希望姐姐能喜欢。”

惠妃的目光落在澄泥砚上，此砚质地细腻，色泽温润，发墨极佳。

她心里的小算盘拨拉了一下，是个值钱的物件，脸上绽开了笑容：“哎呀，让妹妹破费了，这砚台极好，姐姐很喜欢。”她示意招财收下，随即热情地招呼道：“正好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也在，不如就都留在长信宫一起用晚膳，大家热闹热闹。”

秦贵人闻言，没有立刻答应，而是下意识地看向江映和崔君尧，神情十分谨慎。

江映被勾起了馋虫，不假思索地点头：“好啊好啊，我听说御膳房做的芙蓉鸡片和干菜鸭子特别好吃，再配些时令小菜，咱们美餐一顿！”

秦贵人听得一愣，芙蓉鸡片和干菜鸭子都是荤菜，惠妃常年茹素，如何能点这些菜品？

哪曾想，惠妃的反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只见她眼睛亮得惊人，连连点头附和：“皇后娘娘点的好，这两道菜确是御厨的拿手绝活。娘娘和太子殿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该多吃些好的补补，臣妾这就命人去御膳房传话，再做上油焖大虾和蟹粉狮子头，配个清炖鸡汤，点心要枣泥山药糕和……呃……”她差点顺嘴说出“蓝田泡油糕”，想起自己“吃斋念佛”的形象，赶紧补充：“和桂花糖藕吧，清淡些。”

天知道这些年她忍得多辛苦！

为了在皇帝面前树立“清心寡欲”的形象，她整日人前啃菜帮子，背地里不知道和招财抢了多少次红烧肉、猪肘子。

如今终于能借着皇后和太子“长身体”的大旗光明正大地点上一桌子硬菜，简直是天降甘霖啊！

惠妃感觉自己幸福的快要冒泡，看向江映的眼神也充满了感激。

崔君尧对吃食一向不挑剔，见江映兴致勃勃，便颔首说道：“有劳惠妃娘娘安排。”

秦贵人彻底懵了，惠妃不仅没拒绝，还十分配合？

这跟她猜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但见皇后和太子都应下，她不敢有异议，只能点头答应：“谢姐姐款待。”

正当江映和惠妃口水直流地讨论吃食，宫人再次传报：“启禀惠妃娘娘，陛下驾到。”

不多时，一身明黄常服的崔煜就大步走了进来。

他先是去未央宫寻两个孩子，却扑了个空，一问才知道他们都跑到了长信宫。

崔煜心里还有些纳闷，惠妃性子一向沉闷，怎么突然就和皇后太子走得如此近？

殊不知，这三人已经有了共同秘密，感情好得蜜里调油。

刚一进殿，他的袖口就被一只小手猛地抓住。

“陛下！”江映仰着小脸，眼睛弯弯，“您来得正好，田姐姐准备了好多好吃的！有芙蓉鸡片、干菜鸭子、油焖大虾……我们都想在这儿用晚膳，您也一起留下来吃吧？”

崔煜的目光顺着江映扫向殿内，当他看到惠妃那张死气沉沉的脸时，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这张脸……总能让他想起朝堂上见天要死谏的御史。

要对着她吃饭？

崔煜下意识觉得没胃口。

他本能地想要拒绝，却又不忍让江映失望，于是转向一旁的儿子，希望他帮忙找个合适的理由婉拒，比如“课业未完”之类。

然而，崔君尧却不着痕迹地低下了头，目光落在自己腰间的玉佩上，仿佛上面的纹路极其吸引人，研究得无比专注，就是不肯抬头与父亲对视，更别提开口解围了。

崔煜：“……”

儿子突然不贴心了。

“惠妃……备了晚膳？”崔煜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语气模棱两可。

惠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自己好不容易点了一桌子硬菜，当着陛下的面还怎么咽得下去！

她干笑了两下，不情不愿地说：“是啊，皇后娘娘想吃些新鲜菜式，臣妾便依着娘娘的意思，让人去御膳房准备了些。”

崔煜看了眼满脸期待的江映，又看了下眼中只有江映的惠妃，两人一个不想走，一个想挽留，深觉无奈。

他刚要应下，角落里传来一声细若蚊蚋的轻呼。

“唔……”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直没有存在感的秦贵人脸色苍白，身形微晃，声音十分虚弱：“陛下，臣妾好像突然有些头晕，心口也闷得慌，有些不舒服。”

崔煜立刻借坡下驴，扶着她说：“如今天开始热了，莫不是中了暑气？要不朕先送你回去吧。”

秦贵人顺势柔弱地倚靠着皇帝，眼神怯怯地看向惠妃，满是愧疚：“惠妃姐姐，妹妹本想给你道贺，沾沾喜气，却不想身子不争气，扰了姐姐的兴致，实在是对不住……”

惠妃巴不得把皇帝这个瘟神送走，语气马上变得无比轻快：“妹妹说的哪里话，都是自家姐妹，什么贺不贺的，你的身子要紧！姐姐让人取些上好的清心祛暑的药材给你，你就好生歇着吧。”

这两人一个是自己的金主，一个是来送礼的，惠妃对这明晃晃的争宠是一点意见都没有。

秦贵人被惠妃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点懵，但目的已达，还是柔顺地道谢。

于是，在惠妃殷切的目送下，崔煜放心地把两个孩子留在了长信宫，自己扶着秦贵人离开了。

一时间，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