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宋昭渊当成家人宠溺着长大,又猝不及防被拽进情欲的漩涡里,成了宋昭渊年轻的小情人,紧接着又被抛弃,被强行戒断,他始终处于一个被给予、被灌输、被迫承受的角色。
宋昭渊突然抽身离开,已经习惯了被爱意滋润的秦毓没办法适应。
不管那爱意是亲情还是爱情,对秦毓来说似乎毫无区别,他像是一块干枯的土地,急需要情感的滋润,可这时候的他不懂除了宋昭渊,其实谁都可以。
他的世界很大,又很小,小得只装得下宋昭渊,于是当宋昭渊抽身走了,冷眼看他在困室里急躁、发狂,可怜兮兮地哀求,秦毓无法接受,他竭尽所能去祈求宋昭渊的回心转意,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鲜血淋漓,可也只能得到宋昭渊淡漠地安抚。
宋昭渊保证着秦毓能活就行,至于他的痛苦、心口一道道的伤痕,不在其考虑范围内。
秦毓的心成了一块枯竭的土地,地里种着枯萎的玫瑰,在宋昭渊日复一日的冰冷的训斥教导和强行戒断下,陪同室友去见了严斯韫。
他从严斯韫的眼睛里看到比他更深沉的绝望、痛苦和偏执,看透他和谢小冰之间的关系,谢小冰在宿舍里夸夸其谈,把严斯韫当成一条无比忠心的狗,可秦毓能看出来严斯韫和谢小冰之间,主导权不在谢小冰,而在严斯韫。
是严斯韫主动把绳子交到谢小冰手里,但那条绳子摇摇欲断,可惜谢小冰没发现。
回去后的秦毓一直想着严斯韫那张俊美到妖冶靡丽的面孔,很多天后蓦地恍然大悟,他对严斯韫一见钟情了。
彼时宋昭渊在电话里循循善诱:“敏敏,等你再大些就会明白,情爱一事最无聊。”
秦毓提出疑问:“如果无聊,您当初为什么克制不住,非要拉我下水呢?”
宋昭渊沉默了很久,忽地笑了,游刃有余,仿佛秦毓永远被他拿捏在手心里,“我的敏敏原来并非一无所知。”随即语气淡漠,毫不在意地说:“因为我能及时止损,我的失控随时能拉回来。”
秦毓:“为什么您能做到,而我不能?”
宋昭渊笑了声:“敏敏,你是不劳而获,我是授人以鱼。我随时能收回我给出去的东西,而习惯了享受的人一旦失去,短时间内很难适应,但你不同,我相信你能很快走出来。”
秦毓陷入沉默。
那头宋昭渊迟迟等不到回应,传来转笔的声音,秦毓知道他不耐烦了,果然没过多久他就挂断电话。
话筒里一阵忙音,秦毓喃喃自语:“我明白了。”
他开始追求严斯韫,昔日眼里熄灭的光芒再次亮起,奉上羔羊般献祭似的爱意,享受着爱人的感觉,他明知是不正常的疾病却沉迷于献上爱意的过程中,那被扎得鲜血淋漓的痛快。
一段时间后,严斯韫答应了他的交往请求。
那天晚上,隔着辉煌灯火,开心拥抱严斯韫的秦毓看到灯光下脸上蒙了一层阴影的谢小冰,忽然觉得他们的感情很有意思,比他和宋昭渊之间扭曲古怪的关系更有趣。
第28章 自食恶果
宋昭渊从酒店里出来,后头还有当地地头蛇和几个部门的官儿急巴巴追上来,秘书拉开车门,等人一进去便径直关上车门,吩咐司机开车,丝毫不给追上来的几人面子。
他一到地方就被那群人使绊子,筹划大半年总算把人都拉下马,准备替换自己人上去,此时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便有闲心抽出一缕神思放到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面。
那缕神思的尽头牵挂着秦毓。
发现他在思念秦毓,宋昭渊难免新奇。
他的确看重秦毓,毕竟是一手教养大的小孩,按着心意雕琢出来的模样,最是熨帖不过的好情人,可他向来分得清轻重。
秦毓越不过人生大事,越不过他的人生计划,宋昭渊的生命里似乎有很多东西远比秦毓更有价值,比秦毓更重要。
宋昭渊性格冷静,无需家人安排或要求就能规划好未来至少三十年的路,按部就班地走下去,收获属于他的盛大果实,秦毓很显然是突然闯进来的意外,他注意到了这棵小树苗于是精心培养,到果实成熟之际便摘下来品尝。
尝到味道了,意料之中的甜美,可也仅止于此。
当秦毓和他之间的关系影响到人生谋划,结束关系就是理智行为驱使下的不二选择,秦毓的激烈反应当然也在预料之中,宋昭渊早有应对之策。
宋昭渊惊讶于他对秦毓不识趣的痴缠具有相当高的包容和耐心,换作旁人,怕是早就用极端方式驱逐,哪有那耐心等秦毓戒断成功?
而今两个月没有联系说明秦毓戒断成功,宋昭渊松了口气的同时,难免生出些许疑惑。
预想之中,秦毓戒断应该没那么快,难道那边出了意外?
“先生?”
喊了两声,宋昭渊冷淡地回应两句,简单指导几句接下来要准备的行程便恢复静默。
片刻后,一个电话打进来,是宋婶。
宋婶说秦毓假期不回去,打算留在学校忙社团活动,宋昭渊应了声,没有过多询问。
通话结束,宋昭渊很快投入繁忙的工作中,直到夜幕降临,秘书再三催促才将他从一堆文件夹里请出来。
休息的间隙,宋昭渊也没忘记嘱托秘书安排好明天的行程,再晚些就有人知道白天发生的事情进而陆续来电探口风,应付到深夜,定时定点入睡,宋昭渊都没时间去想秦毓。
连续四五天的连轴转,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完毕,政绩铁板钉钉,必然更上一层楼,此时正是春风得意的宋昭渊似乎终于有了思念秦毓的时间。
在一场成功者庆贺的酒宴上,他心血来潮打了秦毓的电话。
没通。
持续占线中。
酒宴上一个地皮开发商注意到宋昭渊在角落里的动静,走了过来,留意一会儿,见宋昭渊盯着手机屏幕便出声:“宋书记?”
宋昭渊回头,应和一声。
开发商揶揄:“给女友的电话?”
只一句,宋昭渊就知道开发商看见手机备注,那是秦毓自己写的备注“敏敏”,名字后面跟着一个爱心,谁看了都以为是他女伴。
“家里孩子。”
开发商当即摆正态度,道了句不好意思,接着问:“几岁了?”
宋昭渊不愿同外人多说,开发商为了套近乎,自顾自说下去:“不管几岁,儿女都是来讨债的。十岁以前人憎狗嫌,十岁以后,尤其进入青春期,别搞出人命我就阿弥陀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