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1 / 1)

梁昭夕苍白的手?捂住孟慎廷剧烈搏动的胸口,他一下一下,重重叩击她的掌心,她唯恐因为缺氧而倒下去。

孟慎廷望住她,每一声呼吸都在烧干肺腑。

她两次阻止他走向深渊,在他长久迈入黑暗的时候,挡住射向他眉心的那颗子?弹,温存钉入他的心脏,他为她四分五裂,再为她千回百转,沸腾成瘾。

梁昭夕模糊的眼睛看向床边仪器上快速变化的数字,她擦了擦睫毛,着急地按着他胸膛,呜咽说?:“不能?这样,你让心率慢一点,仪器又?会警报了。”

孟慎廷扯掉身上复杂的连接线,仪器在嗡鸣中?停摆。

“我控制不了,”他把她手?摁得更紧,隔着骨骼,深深触摸他心脏,“对于它来说?,你才是唯一的主人。”

第77章 77 让我追你

海上骤然起了风浪, 船体轻微摇曳,房间里的一切设施,连同床上撑身勉强坐着的梁昭夕,都?在不由自主跟着晃动, 这些波澜助长着燎原的心?火, 也?瓦解掉最后的一点镇静。

她稳不住,孟慎廷带着针头的手反射性去搂她, 把她往身上压, 她卸掉所剩无几的力?气倒下去,伏在他胸前,不想让他再目睹她更多眼泪, 她侧过脸,把残余的水痕蹭在他衣领,面?颊紧紧贴着他心?脏, 随着他肋骨下剧烈的震动起伏颠簸。

梁昭夕缺氧似的小声喘着, 抿了抿干燥发?热的唇, 蠢蠢欲动想去吻他。

她在朦胧灯光里抬了抬头,他绷着的下颌那么近, 她口中的水分都?在蒸发?,更觉得急和糟,满腔的山呼海啸不知道怎么宣泄。

她简直像第一次开始的初恋和初吻, 还没去试探就先紧张到心?慌, 而且他并没有给她明确的答复,她不能?一下子太直白?, 她忍住念头,轻轻抽着气,望着他问:“那我们和好了吗。”

从趴在他怀里的角度,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感受到他声带和脉搏一同震颤,他哑得过分,粗砂磨砺过的音色深入她耳中:“没那么简单。”

梁昭夕并不意外,本来也?是,哪有那么轻易,几句剖白?就能?抹平,她不在意,斗志充盈,反正迟早会把他追回?来的,可心?底依然会失落,她往上拱了拱,埋进他颈边,纤细手臂依赖地抱上去。

孟慎廷扣着她腰的力?道很重,他喉结在她额角边反复滑动,压低了声叫她:“梁昭夕。”

她听?到他喊全名,不禁一抖,闭着眼,猛然意识到他还没审她擅自上船跳海的事,她转话题逃避到现在,他根本没忘记也?不打算揭过,涉及到她安危,他不会轻描淡写?,非问不可。

梁昭夕摸到他体温还高,怕影响他情绪,咬着不想多谈。

她干脆不讲道理地耍赖,病蔫蔫贴着他,故作头昏,软着嗓说:“我好晕孟停,不说了好吗,你?再陪我睡会儿行不行,没和好也?不影响一起睡觉吧。”

她伸手去摸他脸颊,本意是想哄他休息,可指尖划过熟悉的骨骼线条时,忽然抑制不住眼角一酸,脱口喃喃:“你?瘦了好多。”

只是看着还不明显,最多整个人轮廓消减一些,他身形高大,又总是气势凛然,很难察觉出脆弱,但真的碰上去,才知道跟以前比相差了多少。

梁昭夕一时忘了要装晕装困,蹙眉把他抚过一遍,追着问:“这段时间你?是不是就没认真吃过饭?还有上次胃出血到底怎么回?事,严重到什么地步?医生怎么说的?而且你?还喝酒!别说没有,我来之前去过春阙,我进了房子里面?,什么都?看到了,包括客厅里开封的酒瓶!胃都?伤了,你?干嘛还”

孟慎廷沉沉回?答她:“因为醉了才能?看到你?。”

梁昭夕顿时哑透,沉默下去,许久后她环着他热烫的身体隐约啜泣了一声。

迟来的爱意和心?疼如同苏醒的火山,喷薄出再也?无法叫停的岩浆。

他要问的话,要得到的答案,又有什么可回?避,她根本不存在任何东西,是对他不能?启齿的。

她溃不成军地对他坦诚自己,闷声说:“其实?你?已经知道了不是吗,我原本想去跟你?告白?,却看到了你?的那些协议,那是你?准备给我的遗产吗?我吓得要命,赶着时间顶替别人身份上船,爱你?我才会来,爱你?我才有勇气开枪,爱你?我才跳船,我就是来找你?的,上天?入地,不管生死,我都?要找到。”

“我被你?改造了孟停,我跟你?一样没有退路,我已经不能?失去你?,没有你?不行,如果今天?你?要赌命,那我就陪你?一起赌,”她声声坚韧,“你?能?只身涉嫌,我凭什么不能??你?敢一言不发?就赴死,我凭什么不敢?你?要生气就惩罚我好了,再重来一万次,我也?会上船,也?会跟你?跳!你?最大最麻烦的遗产不是那些钱财庄园,是我!”

她又哽着嗓子收声,无限地闷软下去:“不对,如果真的能?重来,我最初就不会走错路,不可能?让你?痛苦到今天?……孟停,不是我们重新开始,是我重新追你?,你?不要轻易答应……”

船飘摇的幅度更明显,梁昭夕像窝在全世界仅属于她的唯一浮木上,安定地陷在他体温里,外面?的狂风激浪与她无关,天?地山海存在或消弭也?没那么重要,她不再有恐惧惶惑,在他身边,她可以去任何地方。

梁昭夕没能?听?到孟慎廷的声音,就真的迷迷糊糊睡过去,海上漫无边际的飘零看似危险,他身上气息却是她的安全港,她已回?到港湾深处,从此无畏。

直到她睡熟,呼吸彻底清浅均匀,捏着的拳头也?软绵绵放松开,孟慎廷才缓慢侧过身,折起右臂,把睡梦里的人用身体严密地固定住,嵌在他胸前。

只是这样不够,他半垂眼,更重地去抱她,伤处的疼充斥感官,又仿佛成为这一刻刺激神经的亢奋药,越是痛,他越是搂住她,箍紧她,想把她揉进这幅千疮百孔的身躯。

她总在他的世界落幕时不由分说地闯入。

当初那个暴雨的小公园,本该是他年少的自裁地,她就那么恰好地挤进来,像专程为了挡住他手中的刀片,她那么年幼无助,需要他抱起,于是好像再多活一天?,也?变得不是既定般恶心?糟糕。

他那双手,从来没有拥抱过谁,那天?是第一次,有一个湿淋淋的软糯小团子,需要他的臂弯,他这个有生以来只见过黑暗冰冷,阴谋算计的情感残缺者,拥有了抱着他的腿,亦步亦趋黏住不放,仰头懵懂喊哥哥救我,哥哥疼不疼,哥哥我害怕的幼小宝宝。

她那时身子瘦,脸颊又圆润松软,跑起来肉感满满的脸蛋儿会晃,细碎的发?梢也?会晃,颤出让人心?软的弧度。

他仿佛在走进绝路时捡到一只脏兮兮的流浪奶猫,没有他,她会吃苦,会活得艰难,他拿出冷硬生命里仅有的温度,呵护着他的小猫,用少年贫瘠的一切给她遮雨,养着她,看她长大,她存在的本身,就是他日复一日在孟家的炼狱里挣扎下去的意义,是他这一辈子生而为人的意义。

他争夺,冒险,出生入死,登高掌权,他用最厌倦最不齿的那些,换取不被控制的身份,只是想能?不受胁迫,不戴枷锁,一生去护她,直到他死。

可他终究没有那么高尚洁净的心?,他做不了背后虚无的神,做不了鬼,做不了哥哥,他偏要占有她一切,做她生命的全部。

有些事注定无法更改,他极端又荒唐的爱早已写?进灵魂,无药可医,分手过,中过枪坠过海,也?不能?让他有分毫的长进,只会变本加厉。

他空旷干渴到难以填平,这一生都?要朝她索取,她亲身体会,又怎么能?真的爱上他。

又骗他吗。

还是可怜他。

对他心?软了。

想用自己补偿他。

也?或者船上的经历让她有了惊心?动魄的错觉。

是什么都?好,他都?如饥似渴。

她既然决定要给,就不能?反悔,不能?再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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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昭夕睡的时间不长,凌晨天?色未明时船就缓缓靠岸,她敏感地听?见响动,及时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蜷在孟慎廷身边,他手背上的针拔掉了,胶带没有摘,但也?能?看出针孔周围血管蔓延的青色,像是不爱惜的用过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