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村部，燕子的家人又拎着鸡蛋和红糖，往乔家走去。刚到院门口，就看到乔安宁正在院子里帮着王秀兰晒被子，小小的身影踮着脚尖，努力把被单往绳子上搭，动作笨拙却认真。

“宁宁！”燕子的娘喊了一声，眼眶又红了。

乔安宁回过头，看到他们，笑着迎了上去：“叔，婶，你们怎么来了？”

“来谢你啊！”燕子的爹把东西往院里的石桌上一放，声音洪亮，“我家燕子能顺利上大学，全靠你这孩子心细！这份情，我们全家都记着！”

“叔，您太客气了。”乔安宁连忙摆手，“我就是随口提醒了村长一句，主要还是燕子姐姐自己考得好，通知书本来就该是她的。”

“那可不一样。”燕子的娘拉着她的手，掌心粗糙却温暖，“要是没有你提醒，等我们发现的时候，说不定林梅都拿着通知书走了，到时候哭都找不到地方！这礼物你必须收下，不然婶子心里不安稳。”

爷爷乔德山和奶奶李秀莲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笑着招呼他们进屋坐。推让了半天，乔家终究还是收下了那篮鸡蛋，红糖则让燕子的家人带了回去，说是“给燕子路上当零食”。

临走时，燕子的爹看着乔安宁，认真地说：“宁宁，以后有啥要帮忙的，尽管跟叔说，千万别客气！”

乔安宁笑着点头：“谢谢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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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燕子一家

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地落在燕子家的土炕上，给简陋的屋子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燕子正坐在炕沿上，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张失而复得的浙江大学录取通知书，红色的印章在阳光下泛着喜庆的光泽，可她的眉头却微微蹙着，像是有什么心事。

她的娘端着一碗刚熬好的小米粥走进来，看到女儿这副模样，不由问道：“燕子，咋了？拿到通知书还不高兴？”

燕子抬起头，眼里带着困惑：“娘，我昨天去公社供销社买东西，顺便问了问邻村的人，还有公社文书，他们都说没听说过有冒领录取通知书的事。”

“没听说？”她娘愣了一下，“可宁宁不是说，她听邻村人讲的吗？”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燕红放下通知书，语气里带着一丝笃定，“我琢磨着，根本就没有什么邻村的事。宁宁那孩子，肯定是早就发现林梅不对劲了，又怕直接跟村长说没人信，才编了个借口提醒村长的。”

正在灶房忙活的奶奶听到这话，拄着拐杖走了进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那天在知青点，宁宁那丫头说话滴水不漏的，又是让找邮递员，又是说要给浙大打电话，句句都在点子上，哪像是个七岁孩子能说出来的话？这孩子，心思比大人都细！”

燕子的爹蹲在门槛上抽着旱烟，闻言重重一点头：“可不是嘛！乔家那小孙女，不光是聪明，心还善。办读书会教大家念书，没收过一分钱，没要过一点好处，谁家孩子有不懂的题，她都耐心讲。要不是她，别说你考大学了，村里好多孩子连高中课本都摸不透呢！”

他磕了磕烟袋锅，语气变得郑重起来：“燕子，你可记好了，这次你能顺顺利利去上大学，全靠宁宁那丫头。这份恩情，比山都重。到了大学里，你得好好念书，学真本事，将来有出息了，一定要报答人家宁宁。不然啊，咱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是啊，燕子。”她娘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眼眶有些发红，“你想想，要是没有宁宁，林梅拿着你的通知书走了，你这辈子可能就跟咱一样，在地里刨一辈子土，嫁个庄稼汉，生儿育女，哪还有机会去大城市读大学？”

燕红的爷爷也走了进来，他平时话不多，此刻却看着孙女，一字一句地说：“乔家是积了大德，才养出这么个好闺女。咱不能忘本，更不能忘恩。”

燕红看着家人凝重的表情，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录取通知书，心里百感交集。她想起在读书会里，乔安宁站在黑板前，用稚嫩的声音讲解复杂的数学题时，那专注又认真的模样；想起自己遇到难题时，乔安宁耐心给她画图分析，直到她弄懂为止；想起家从林梅身上找到通知书后，乔安宁那果然如此的眼神……

原来，那时候她就看出不对劲了啊。

燕红深吸一口气，把通知书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里，眼神变得无比坚定：“爷，奶，爹，娘，你们放心吧。宁宁的恩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忘。”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村东头的方向，那里是乔家和读书会的位置。秋日的风吹过，带来了田野里稻谷的清香，也仿佛带来了读书会里那朗朗的读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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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我等着你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三月，全国各地的大学陆续开学了。白杨村考上大学的几个人，也开始收拾行囊，准备离开这个生养他们的小村庄。

赵磊要去省城的师范大学，临行前一天，他特意来到乔家，手里捧着一个用红布包着的东西。“宁宁，这是我爹给我做的木头笔筒，上面刻了“学海无涯”四个字，送给你。”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值啥钱，但我想着你天天写字，或许能用得上。”

乔安宁接过笔筒，上面的刻痕虽然不算精致，却看得出来很用心。“谢谢赵磊哥，我很喜欢。”

“到了学校，我会好好学的，将来当个好老师，像你帮我们一样，帮更多想读书的孩子。”赵磊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憧憬。

周明要去农机学院，他带来了一本崭新的《农业机械基础》，在扉页上工工整整地写着：“赠宁宁妹妹，愿你永远保持对知识的热爱。周明敬上。”

“宁宁，这本书你或许用不上，但我想让你知道，我不会忘了在读书会学到的东西，将来一定把学到的本事用在田里，让大家多打粮食。”

王大叔要去地区卫校，他带来了一小包自己晒的草药：“宁宁，这是我上山采的金银花，泡水喝能败火。你天天看书到半夜，得注意身子。到了卫校，我一定好好学，将来回咱们村当医生，给大家看病！”

就连几个考上中专和大专的，也都拎着自家种的蔬菜、织的布，来到乔家道别。小小的院子里，挤满了人，说的都是感谢的话，道的都是离别的情。

爷爷乔德山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脸上笑开了花，嘴里不停地说：“好，好，出去了都好好干，给咱白杨村争光！”

奶奶李秀莲则忙着给他们塞煮好的鸡蛋，眼眶红红的：“到了学校要照顾好自己，常写信回来啊。”

乔安宁站在人群中，看着这些即将踏上新征程的人，心里暖暖的。

她想起刚办读书会时，大家坐在一起讨论题目，为了一个知识点争得面红耳赤；想起赵磊解不出数学题时抓耳挠腮的样子，想起周明背英语单词时结结巴巴的模样，想起王大叔拿着政治课本向她请教时的认真……

这些平凡的面孔，这些朴素的梦想，因为知识的力量，即将绽放出不一样的光彩。而她，只是在他们追梦的路上，轻轻推了一把而已。

“到了学校要好好吃饭，别舍不得花钱。”乔安宁看着赵磊，像个小大人似的叮嘱，“遇到不懂的问题，可以写信回来问我。”

“知道了，宁宁妹妹。”赵磊笑着点头，眼眶却有些红。

送他们离开时，乔安宁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看着他们背着行囊，一步步走远，身影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秋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为他们送行。

她知道，这些人就像离巢的雏鹰，即将在更广阔的天空翱翔。而白杨村，这个承载了他们梦想起点的地方，将会永远是他们的根。

乔文凯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看啥呢？”

“看他们走远了。”乔安宁笑着说，“真为他们高兴。”

“等明年，我也考大学，到时候也让你送我。”乔文凯眼里闪着光。

“好啊。”乔安宁点头，“我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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