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却死死盯着林梅手里紧紧攥着的棉袄衣角那里明显鼓鼓囊囊的，像是藏了东西。

就在这时，一个穿蓝布褂子的男知青突然挤出人群，往村南头跑去，边跑边喊：“燕子家的！快来啊！你家的录取通知书可能在林梅这儿！”

这话像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整个知青点。没过多久，院子门口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燕子的爹娘、爷爷奶奶，还有几个本家叔叔婶婶，呼啦啦来了一群人。

燕子的娘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刚哭过，看到院子里的阵仗，一把抓住旁边的村民问：“咋回事？我家燕子的通知书真在这儿？”

有人指了指站在屋门口的林梅：“不好说，林梅拿着浙大的通知书，可她不肯拿出来给人看，大家都怀疑……”

燕子的爹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平时话不多，此刻却红了眼，大步冲到林梅面前，指着她手里的包袱：“把包打开！”

林梅吓得往后缩，紧紧抱着包袱：“凭什么？这是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燕子的婶婶是个泼辣性子，叉着腰喊道，“我家燕子报的浙大，凭啥你个平时连书都懒得翻的能考上？今天你不打开，咱就没完！”

没等林梅反应过来，燕子的娘和婶婶已经冲了上去，一把抢过她手里的包袱，“哗啦”一声倒在地上。几件衣服、一双布鞋、一个搪瓷缸子滚了出来，却唯独没有大家想看的录取通知书。

“没有？”燕子的娘愣了一下，随即更急了，“肯定是藏起来了！”

她的目光在林梅身上扫来扫去，最后落在林梅紧紧攥着的棉袄荷包上那里鼓鼓囊囊的，林梅的手指都因为用力而发白。

“在那儿！”燕子的婶婶眼尖，指着那个荷包喊道。

燕子的娘和婶婶立刻上前，一边一个抓住林梅的胳膊，让她动弹不得。燕子的奶奶已经七十多岁了，此刻却精神得很，颤巍巍地走过去，伸手就往林梅的棉袄荷包里摸。

“你们不能这样！”林梅拼命挣扎，尖叫道，“你们这是侮辱人！我要去报公安！”

燕子奶奶的手在荷包里摸索着，头也不抬地说：“报！今天就是搜到天王老子面前，搜到通知书，证明我家燕子没白读那些书，我们全家心甘情愿去坐牢！要是搜不到，我老婆子就一头撞死在这儿，给你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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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找到信封

话音刚落，她的手猛地一顿，从荷包里掏出一个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牛皮纸信封，边角都被攥得发皱了。

“这是啥？！”燕子奶奶举起信封，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信封上。

林梅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上，再也挣扎不动了。

“村长！”燕子的爹一把抢过信封，递给王德柱，“我们家除了燕子，没一个识字的，你给念念，这到底是不是我家燕子的！”

王德柱接过信封，手指有些发颤。他慢慢打开，抽出里面的通知书，清了清嗓子，用他那带着乡音的普通话念道：“录取通知书……赵小燕同学……你已被我校……浙大……中文系录取……”

每念一个字，燕子家人的眼泪就多一分。念到“浙大”几个字时，燕子的娘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这哭声里有委屈，有激动，更有对女儿多年苦读的心疼。

“我就知道！我家燕子肯定能考上！”燕子奶奶抹着眼泪，把通知书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稀世珍宝。

燕子的娘突然冲到林梅面前，“啪”地给了她一巴掌，打得林梅嘴角立刻出了血。“你这个黑心肝的！我家燕子天不亮就起来背书，半夜还在煤油灯下做题，手上磨出了多少茧子，眼睛熬得通红，你凭什么抢她的通知书？凭什么！”

林梅被打得晕头转向，捂着脸，眼泪和鼻血混在一起，哭得撕心裂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就是太想离开这里了……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燕子的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梅对王德柱说，“村长！这不是小事！这是毁人一辈子啊！我们要报公安！必须让她受到惩罚！”

“对！报公安！”围观的村民也跟着喊道，“这种人不能饶了她！”

“就是！不然以后谁还敢好好读书？”

王德柱重重一点头，转身对身后的一个年轻村民说：“快去村部打电话，让公社派出所的同志过来！就说这里有人冒领录取通知书，性质恶劣！”

（大家不要觉得那时候杀人未遂不报公安，冒名顶替却可以报。我稍稍查了一下，那时候法律的确不是很完善，没有“杀人未遂”这一罪名，再加上看到乔安宁被推下河的证人都是乔安宁的亲人，只要莲花拒不承认，最后的结果顶多是拘留几天，甚至只是教育一下。但冒名顶替虽没有刑法规定，可最高可判三年。）

“哎！”年轻村民应声就跑，脚步快得像一阵风。

林梅听到“报公安”三个字，吓得魂都没了，连滚带爬地扑到村长王德柱脚下，抱着他的腿哭求：“村长！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饶了我这一次吧！我把通知书还给燕子，我不考大学了还不行吗？我给她磕头，给她当牛做马都行啊！”

燕子的婶婶上前一脚把她踹开：“现在知道错了？早干啥去了？我家燕子的苦日子，你能替她过吗？”

王德柱叹了口气，把林梅从地上拉起来：“林梅，事到如今，说啥都晚了。冒领录取通知书，这可不是小事，必须由公安来处理。你也别怪大家心狠，要怪就怪你自己太糊涂，太贪心。”

林梅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可她心里清楚，这次是真的回不了头了。

第153章 谢谢宁宁

公社公安骑着绿色的自行车赶来时，知青点的喧闹已经渐渐平息。

两个穿着制服的公安走进院子，简单询问了情况，又看了看那份写着“赵小燕”名字的录取通知书，便将失魂落魄的林梅带走了。

林梅一路上没再哭闹，只是低着头，像个被抽走了骨架的木偶，路过围观的村民时，连头都不敢抬谁都知道，等待她的，将是应有的惩罚。

这件事像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头，在白杨村激起的涟漪却久久未散。

村民们茶余饭后都在议论，有人说林梅贪心不足蛇吞象，有人说燕子是吉人自有天相，更有人说着村长的责任心。而最先发现不对劲的乔安宁深藏着功与名。

过了两天，燕子的爹娘拎着两斤红糖、一篮鸡蛋，来到了村办公室。

燕子的爹把东西往桌上一放，拉着王德柱的手就不肯放：“德柱叔，这次真是多亏了您！要不是您心细，我家燕子这大学就白考了！这点东西您一定收下，是我们全家的心意！”

村长王德柱连忙摆手：“小赵，你这就见外了。我就是按规矩办事，真要谢，你得谢宁宁那丫头。”

“谢宁宁？”燕子的娘愣了一下，“不是您让大家带着通知书去开介绍信的吗？”

“是宁宁提醒我的。”王德柱笑着说，“那天她跑到村部，说听邻村人讲，有冒领录取通知书的事，让我多留意。我想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才让大家都带着通知书来核对。不然啊，我哪能想到这茬？”

燕子的家人这才明白过来，心里对乔安宁的感激又深了一层。燕子的爹搓着手说：“这孩子……真是太懂事了！那我们更得谢谢您了，要不是您上心，宁宁的提醒也落不到实处啊！”

王德柱拗不过他们，只好收下了一小袋红糖，把鸡蛋让他们拎了回去：“家里孩子多，留着给燕子补身子吧，她马上要去上大学了，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