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时光匆匆

白杨村的炊烟依旧在清晨准时升起，田埂上的露水凝了又散，读书会的煤油灯换了一盏又一盏，日子像村前的小河，不急不缓地向前流淌。

自1977年那场莲花风波后，读书会不仅没有散，反而办得更红火了。乔安宁定下了规矩：平日里由考上大学的学子们留下的笔记和资料供大家自学，遇到难题可以攒着，等她周末来集中解答；每年高考前一个月，她会天天泡在读书会，带着考生们刷题、押题、梳理知识点。

这法子很管用。村民们知道学习机会来之不易，再没人敢捣乱，连最调皮的半大孩子，进了读书会也会自觉放轻脚步。

乔安宁则把更多精力放在了自己的学业和翻译上白天去公社初中上课，晚上做完作业，就坐在煤油灯下，摊开《北美外科临床》的原文和译稿，一字一句地推敲。

1978年的夏天，蝉鸣聒噪时，乔文凯参加了高考。作为乔家第一个冲击大学的孩子，他压力不小，常常学到深夜。

乔安宁怕他走弯路，特意为他制定了复习计划，把理科相关的知识点整理成小册子，又找来重点题型，陪着他一道分析。

“哥，你看这道题，考的是物体变速的原理，你得结合实物图来记，光背文字没用。”乔安宁拿着铅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简易结构图，“齿轮啮合的齿数比，决定了速度变化，就像咱们村的牛车，牛走得慢，但力气大，换成自行车，轮子小转得快，道理是一样的。”

乔文凯听得连连点头，之前总觉得抽象的机械原理，经妹妹这么一比喻，突然就通透了。

成绩出来那天，他拿着“农大的农业机械与制造专业”的录取通知书，在院子里抱着乔安宁转了三圈，笑得像个傻子：“宁宁！哥考上了！真考上了！”

乔家人的欢喜劲儿刚过去，1979年，乔文博又站上了高考的战场。

相比乔文凯的踏实，乔文博更擅长琢磨事儿，对生物和化学有着异乎寻常的兴趣，常常蹲在院子里观察蚂蚁搬家能看一下午。

乔安宁因材施教，给了他更多自主研究的空间，只在他遇到瓶颈时点拨一二。

“哥，你看这篇论文，讲的是基因的显性与隐性，就像你种的豌豆，有的结圆粒，有的结皱粒，这就是基因在起作用。”乔安宁把自己翻译的一篇外文摘要递给他，“清大的生物科技工程专业很强，你要是能考上，就能跟着真正的专家研究这些了。”

乔文博的眼睛亮了，像是找到了毕生的方向。他比乔文凯更刻苦，常常在读书会待到深夜，笔记本记了厚厚的五本。

当清大的录取通知书送到村里时，整个白杨村都轰动了谁也没想到，这个平时闷不吭声的乔家二小子，竟然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大学！

爷爷乔德山把两份通知书小心翼翼地用红布包好，放在炕头的柜子里，逢人就说：“这都是宁宁的功劳！我家这丫头，是文曲星下凡呢！”

日子一晃到了1980年，乔安宁迎来了十岁生日。院子里的石榴树又开了花，火红一片，王秀兰给她煮了两个红鸡蛋，笑着说：“咱们宁宁十岁了，都是大姑娘了。”

十岁的乔安宁，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虽然还是个孩子模样，眼神却透着超越年龄的沉静。

这两年多里，她不仅次次以接近满分的成绩稳坐初中年级第一，翻译的《北美外科临床》也已经完成了六卷。这些译稿被出版社印成小册子，在各大医学院流传，成了学子们争相传阅的宝贝。

出版社按千字付稿酬，算下来，她已经攒了8千多块钱，全都存进了县里的银行，存折被她藏在枕头下的小木盒里，谁也没告诉。

第157章 希望之歌

生日刚过没几天，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天天往乔家跑。

“宁宁，这道物理题我还是不太懂。”林砚舟站在院门口，手里拿着练习册，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

林砚舟悟性不算顶尖，但胜在踏实，肯下苦功。他知道乔安宁学习好，又帮着乔家两个哥哥考上了大学，便天天来请教。乔安宁也没含糊，拿出对待乔文凯、乔文博的劲头，给他来了场“魔鬼训练”。

“这道题考的是匀变速直线运动，你得先记住公式，再分析受力情况。”乔安宁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院里，指着题目讲解，“你看，汽车刹车时，加速度是负的，就像你跑步时突然停下来，速度越来越慢，直到为零。这里的关键是，末速度是零，所以可以反过来算，把减速看成反向的加速，这样更简单。”

林砚舟听得很认真，眉头紧锁，时不时点头。他基础不算扎实，乔安宁就从最基本的公式开始帮他补，每天布置的习题比学校老师还多，错一道题，就得罚做十道类似的。

有时候林砚舟做得急了，会忍不住抱怨：“宁宁，你这比我们老师还严啊。”

乔安宁头也不抬：“严才能出成绩。你不是想考军事学院吗？那里的要求更严，现在不打好基础，到了部队更跟不上。”

林砚舟的脸一下子红了。他就只跟乔安宁说过一次，没想到她记在了心上。

从那天起，林砚舟更拼了。天不亮就来乔家，跟着乔安宁背书、做题，直到太阳落山才回家。

乔安宁也针对性地给他加练军事学院对物理、数学要求高，她就多找这方面的难题；体能也很重要，她让乔文凯带着他跑步、练俯卧撑。

几个月下来，林砚舟的成绩突飞猛进，整个人也瘦了一圈，眼神却越来越亮，透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林砚舟的爷爷拿着录取通知书冲进乔家，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德山哥！秀莲妹子！考上了！砚舟考上军事学院了！”

林砚舟跟在后面，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腰杆挺得笔直，走到乔安宁面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宁宁，谢谢你。没有你，我肯定考不上。”

林家全家都来了，林砚舟的娘拎着一篮新摘的苹果，他爹扛着一块刚做好的木板说是给乔家做新桌子用的。

“宁宁啊，你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林砚舟的爷爷拍着大腿，“这孩子以后到了部队，肯定听你的话，要是敢忘恩负义，我第一个打断他的腿！”

乔安宁被逗笑了，连忙摆手：“林爷爷，这都是砚舟哥哥自己努力的结果，我就是帮了点小忙。”

“那也得谢！”林砚舟的娘拉着她的手，笑得合不拢嘴，“以后啊，让砚舟常写信回来，跟你汇报学习，就跟你亲哥一样！”

爷爷乔德山看着这一幕，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谦虚：“孩子们有出息就好，都是国家的人才。”

送走林家人，奶奶李秀莲看着院子里那堆木板，笑着对乔安宁说：“你这丫头，真是个福星。不光自家哥哥们有出息，还能帮着村里人考大学。”

乔安宁靠在石榴树下，看着阳光透过叶隙洒下的光斑，心里很平静。她想起前世在手术台上救死扶伤的日子，想起穿越后在这个年代努力活下去的点点滴滴，突然觉得，无论是治病救人，还是帮助这些年轻人实现梦想，本质上都是一样的都是在为生命赋予更多的可能。

远处，读书会的方向又传来了琅琅的读书声，清脆而响亮，像一串跳跃的音符，在1980年的风里，谱写出属于白杨村的希望之歌。

第158章 去外公家

1980年的七月末，暑气正盛，白杨村的玉米地里已经能听到蛐蛐的鸣唱。乔家的院子里，两棵老槐树投下浓密的绿荫，奶奶李秀莲正坐在树荫下择着豆角，突然听到院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眼睛瞬间亮了。

“奶！我们回来了！”

乔文凯和乔文博背着帆布包，一前一后走进院子，脸上带着旅途的疲惫，却难掩回家的喜悦。乔文凯黑了些，也壮实了，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的确良衬衫；乔文博斯文秀气，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

“哎哟，我的大孙子！”奶奶李秀莲丢下豆角，快步迎上去，拉着两人的手左看右看，“文凯，你咋跟文博一起回来了？不是说今年暑假要跟着教授做科研，不回来了吗？”

乔文凯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奶，问题解决了，我们研发的那个小型播种机样机成功了！教授说我们做得好，特批了假期，让我们回来歇阵子。”

“真的？那可太好了！”奶奶李秀莲笑得皱纹都舒展开了，拍着乔文凯的胳膊，“我就知道我大孙子有出息！快，屋里凉快点，先去歇歇，娘给你们煮了绿豆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