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痴心妄想
众人连忙涌进屋里。乔安宁靠在王秀兰怀里,脸色好了些,看到周明,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开门见山地问:“你和莲花今晚为什么吵架?”
周明的脸“唰”地红了,在满屋子愤怒的目光里,头几乎埋到胸口,声音细若蚊蝇:“我……我想考大学回城里,莲花她……她觉得我走了就不会再要她了。我跟她保证,就算考上大学也不会变心,可她不信,非不让我去读书会学习,还说……还说要是我敢考大学,她就……”
“就怎么样?”乔安宁追问,眼神锐利得不像个七岁孩子。
周明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她说要是我敢考,她就不让你好过。我当时以为她就是气话,没当回事……没想到她真的……”
乔安宁冷笑一声:“所以,她觉得只要没了我,没了读书会帮你,你就考不上大学,就会留在村里跟她过一辈子?这是什么逻辑?”
这话问得周明哑口无言,只能低着头不停地道歉:“对不起,乔安宁,都是我的错,我不该……”
“你道歉有啥用?”乔建国忍不住插嘴,“我家宁宁差点没命!莲花这丫头必须送公安局!”
“对!送公安局!”乔建民也附和,“这是谋杀!”
爷爷乔德山沉着脸,烟杆在手里转得飞快,突然一拍桌子:“乔建国,乔建军,乔建民,你们三个现在就去她家,把人给我绑来!我倒要问问她爹娘,是咋教女儿的!”
三兄弟正要动身,乔安宁突然开口:“不,别去她家。”
众人都愣住了,看向她。
乔安宁裹紧了被子,眼神清亮,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爹,你们去敲锣,把村里人都叫到读书会去,就说有大事要说。人越多越好,尤其是莲花家的人,必须叫来。”
爷爷乔德山皱起眉:“宁宁,这是干啥?直接把人绑来问罪就是了。”
“爷爷,绑来没用。”乔安宁轻轻咳嗽了两声,“现在没有杀人未遂的说法,她要是说自己是不小心推下去的,咱们没证据,最后说不定就不了了之了。”
她前世当医生时,处理过不少医患纠纷,也见过太多法律空子。这个年代的法律本就不完善,农村里的纠纷更是讲究“私了”,真把莲花送公安局,未必能得到公正处理。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奶奶李秀莲急了,“她都要你命了!”
“当然不能算了。”乔安宁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周明脸上,“但我要让全村人都知道,她为啥要推我下河。我要让她知道,想靠害人留住人,是痴心妄想;我更要让所有人都看看,因为嫉妒和偏执,能做出多恶毒的事。”
她虽然是医生,救死扶伤是本分,但这不代表她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别人都要把她往死里推了,她若还心慈手软,那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爷爷乔德山看着孙女眼里的坚定,沉默了片刻,重重一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建国,你去敲锣,把人都叫到读书会去!建军,你去莲花家,就说村长找他们全家,必须去!建民,你去通知读书会的人,让他们在那儿等着!”
“哎!”三兄弟齐声应着,转身就往外走。
王德柱看着乔安宁,眼里满是惊讶和佩服。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能有这么深的心思和这么硬的性子。这哪里是个七岁娃娃,分明比大人还懂得怎么保护自己。
“宁宁,你身子弱,要不就别去了,我帮你把话带到?”王德柱关切地说。
“不,我必须去。”乔安宁摇了摇头,挣扎着想要下床,“这事因我而起,也该由我了结。”
王秀兰连忙按住她:“你刚落水,咋能再出去吹风?妈替你去说!”
“妈妈,我没事。”乔安宁拉着母亲的手,眼神里带着恳求,“我不去,别人会说我心虚,说我故意冤枉她。我必须站在那儿,让大家看看,她害的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爷爷乔德山叹了口气:“让她去吧。多穿点衣服,文凯,你背着你妹妹。”
第142章 莲花杀人
乔建国抄起灶台上的两个黄铜锅盖,一手一个,“哐哐”地敲了起来,声音比铜锣还要刺耳。他边敲边往村西头跑,嗓子喊得像要冒烟:“莲花杀人啦!莲花把宁宁推下河啦!大家都到读书会去!都去评评理啊!”
这动静实在太大,正在屋里吃饭的、纺线的、哄孩子的村民,都被吓得一激灵,纷纷披衣出门。看到乔建军那急红了眼的样子,再听这“杀人”的字眼,谁也不敢耽搁,跟着往村东头的读书会跑。
乔建军和乔建民跟在后面,也扯开嗓子喊:“都去看看!七岁的孩子啊!就因为嫉妒,把人往死里推!”“咱村出了这种黑心肝的,以后谁家孩子还敢出门?”
一时间,白杨村的土路上挤满了人,脚步声、呼喊声、孩子的哭喊声混在一起,像炸开了锅。有人跑得快,已经到了读书会门口,扒着门缝往里瞅;跑得慢的,就拉住前面的人打听:“到底咋了?莲花咋杀人了?”
乔家人护着乔安宁,也往读书会赶。王秀兰把女儿裹得严严实实,放在乔文凯的背上,眼泪止不住地掉:“可怜我的宁宁,刚从鬼门关爬回来……”
奶奶李秀莲跟在旁边,嘴里不停地念叨:“造孽啊,都是一个村的,咋能下这狠手……”
乔安宁靠在乔文凯的背上,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喧闹声,心里没有丝毫慌乱。她知道,今天这场“公审”,不仅是为了给自己讨回公道,更是要让所有人都明白善良不等于软弱,被欺负到头上,就得狠狠反击。
等乔家人到了读书会,这里已经挤得水泄不通。农具房里的煤油灯被调得亮亮的,照亮了一张张或好奇、或愤怒、或茫然的脸。
乔建军拽着莲花的胳膊,把她拖了进来。那姑娘头发凌乱,衣服上还沾着泥,吓得浑身发抖,像片秋风中的叶子,一推就倒。
“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莲花尖叫着,却不敢看周围的人,眼睛死死盯着地面。
“凭什么?就凭你把我妹妹推下河!”乔文凯怒视着她,拳头攥得咯咯响。
王德柱站在屋子中央,清了清嗓子:“都安静!让宁宁说说,到底咋回事!”
“刚才大概七点半,莲花跑到读书会找我,说她爹在屋顶摔下来了,腿受了伤,让我去看看。”她顿了顿,看着莲花,“这是真的吗?”
莲花嘴唇哆嗦着,点了点头,又赶紧摇头:“是……是真的……我爹是摔了……”
“哦?”乔安宁挑眉,“那我刚才让我爹去你家叫人,怎么看到你爹好好地站在院子里,还问出了啥事?”
莲花的脸“唰”地白了,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你不仅撒谎,还不让我哥哥们跟着。”乔安宁继续说,“我说让大哥二哥陪我去,你说家里乱,不好意思。可真要是你爹伤重,难道不是人越多帮忙越好吗?”
她往前走了一步,小小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坚定:“你把我带到河边,趁我不注意,一把把我推了下去。掉进水里的时候,我听得清清楚楚,你说“去死吧!没有你,周明肯定考不上大学,他会留在村里娶我的”。”
最后几个词,她模仿着莲花当时的语气,尖利而怨毒,听得在场的人都打了个寒颤。
“没有!我没有!”莲花突然尖叫起来,眼泪涌了出来,“我是不小心的!真的是不小心!你自己脚滑掉下去的!我拉都没拉住!”
“不小心?”乔安宁冷笑一声,步步紧逼,“那你为什么要说“去死吧”?为什么要说“离开我”?这些话,也是不小心说的吗?”
“我……我……”莲花被问得哑口无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只能徒劳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