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有。”林砚舟攥紧了衣角，“我就是觉得……你讲得真好。”

乔安宁没接话，低头继续给他讲下一道题。灯光下，她的睫毛很长，像两把小扇子，偶尔眨动一下，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林砚舟看着看着，忽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软得一塌糊涂。

这样的补课，成了接下来半个多月的常态。每天晚饭过后，林砚舟都会准时出现在乔家院门口，手里捧着不同的课本，有时是数学，有时是物理，偶尔也会拿出英语书，红着脸让乔安宁教他念单词。

乔安宁渐渐发现，林砚舟是真的在用功。错题本记得整整齐齐，同一类型的错误很少再犯，遇到难题会盯着看半天，实在解不出来才会开口问。可即便如此，他的成绩也只是中等偏上，尤其是理科，总在及格线边缘徘徊。

“你是不是觉得这些知识很难？”一天晚上，讲完最后一道题，乔安宁忍不住问。

林砚舟愣了一下，点点头，又摇摇头：“难是难，但我能记住。就是……就是有时候觉得绕，好像抓不住重点。”

乔安宁拿起他的物理练习册，指着上面的错题：“你看，这些题考的都是基础概念，你记得公式，却不知道公式背后的原理，所以一变题型就懵了。”她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你学习很认真，但好像没找到窍门，领悟力……稍微差了点。”

这话有些直接，林砚舟的脸瞬间白了，手指紧紧抠着练习册的封面，指节都泛了白。他知道自己不算聪明，为了能跟上她的脚步，他已经拼尽全力了。

“是不是觉得……我很笨？”他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

“不是笨。”乔安宁摇摇头，语气诚恳，“每个人擅长的东西不一样。你手工做得好，上次你给文霖做的木头枪，比供销社卖的还精致，这也是本事。”

第131章 为了什么

林砚舟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又很快黯淡下去：“可这有什么用？我想……我想跟你一样，能考上大学，能懂那些你懂的东西。”

乔安宁看着他眼里的执拗，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放下练习册，认真地问：“砚舟哥哥，你这么努力学习，到底是为了什么？”

林砚舟被问得一愣，张了张嘴，脸颊慢慢涨红，最后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低声说：“我想……我想让自己配得上你。”

话音刚落，堂屋里静得能听见煤油灯芯爆裂的轻响。乔安宁也愣住了，她没想到这个十四岁的少年会说出这样的话，语气里的认真让她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涟漪。

她想起刚穿越过来时，那个围着她打转的小不点；想起他偷偷把攒了半年的糖纸送给她；想起他在她被村里孩子欺负时，像只小狼似的冲上去保护她……那些细碎的时光像电影片段似的在脑海里闪过，温暖却又带着点孩子气的天真。

“砚舟哥哥，”乔安宁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学习不是为了谁，也不是为了“配得上”谁，是为了你自己。”

她拿起桌上的课本，指着封面上的字：“你看这些知识，学了是装在你自己脑子里的，谁也抢不走。将来你考上大学，选自己喜欢的专业，做自己想做的事，那是你自己的人生，不是为了跟谁比，也不是为了依附谁。”

林砚舟的眼睛里满是茫然，显然没听懂这番话。在他简单的认知里，喜欢一个人，就是要变得跟她一样好，就是要能站在她身边，这有什么错呢？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乔安宁忽然说，“我师父苏爷爷，年轻的时候在国外学医，很多人说他没必要那么拼，一个中国人在外国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可他不那么想，他说学医是为了救死扶伤，是他自己的梦想，跟别人怎么看没关系。后来他成了很厉害的医生，救了很多人。”

她看着林砚舟，继续说：“你也一样，得有自己的梦想。不是“想配得上谁”，而是“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你喜欢做木头活，那有没有想过将来做个木匠？或者去学机械制造，做出更厉害的东西？这些都比“为了别人”有意义。”

林砚舟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划着桌面，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一直以为，努力学习就能缩短和她的距离，可乔安宁的话像一盏灯，忽然照亮了他没敢想过的地方原来学习不是为了追赶谁，而是为了找到自己的路。

“我……”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憋出一句，“我知道了。”

乔安宁笑了：“你回去好好想想，不用急着告诉我。想明白了，说不定学习就有动力了。”她把整理好的错题集递给她，“这些错题我都标了重点，你回去再看看，不懂的明天再来问我。”

林砚舟接过错题集，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像触电似的缩了回去，脸又红了。“那……那我先回去了。”

（我准备写个青梅竹马，为什么感觉有点猥suo呢？）

“嗯，路上小心。”

看着林砚舟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乔安宁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些重，或许会伤了这个少年的心，但长痛不如短痛。他这个年纪，该有自己的人生方向，而不是把心思寄托在懵懂的好感上。

1234556

第132章 保家卫国

秋风卷着落叶，在白杨村的土路上打着旋。乔安宁刚从公社初中放学回来，就看到林砚舟站在乔家院门口的老槐树下，背着书包，手里攥着个布包，脚尖不停地碾着地上的落叶，像是揣了什么心事。

“砚舟哥哥。”乔安宁走上前，小白鞋踩在落叶上发出“咔嚓”的轻响。这一周，林砚舟没再来找她补课，她还以为这孩子被自己那天的话伤着了，心里正有点过意不去。

林砚舟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带着红血丝，显然是没睡好，但眼神却比往常亮得多，像淬了光的星星。“宁宁，我想好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

“嗯？进来说吧。”乔安宁推开院门，把他领进院子。夕阳的金辉洒在晾晒的玉米棒子上，泛着温暖的光泽，奶奶李秀莲正在灶房忙活，闻到动静探出头来，见是林砚舟，笑着招呼：“砚舟来啦？快进屋坐，奶奶给你留了红薯干。”

“谢谢奶奶。”林砚舟点点头，却没动，只是跟着乔安宁走到堂屋的八仙桌旁，把手里的布包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几本用牛皮纸包着的课本，还有一个崭新的错题本。

“这是……”乔安宁有些疑惑。

“这是我这一周整理的错题，还有不会的题，都记在本子上了。”林砚舟的手指在布包上轻轻敲着，像是在鼓足勇气，“但在问你题之前，我想先告诉你，我找到自己想做的事了。”

乔安宁在他对面坐下，托着下巴认真听着。

“你还记得去年秋天不？就是部队来村里接牛棚的四位爷爷回京。”林砚舟的目光飘向窗外，像是穿过了时光的屏障，“那天部队的吉普车停在村口，战士们穿着军装，腰杆挺得笔直，给爷爷们敬礼的时候，太阳照在他们的帽徽上，亮得晃眼。我当时就在人群里，看着吉普车开走，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原来男人还能活成那样，那么精神，那么威风。”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点向往：“我奶奶说，那些军人都打过仗，保家卫国，是英雄。我那时候就想，要是我也能穿上军装，像他们一样保家卫国，该多好。”

乔安宁愣了一下，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个林砚舟小时候的画面这孩子自小就野，爬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被他奶奶拿着笤帚追得满村跑，却总能像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转眼就没了踪影。有一次他为了抢回被邻村孩子抢走的同村玩伴的木枪，一个人跟三个半大孩子打架，被打得鼻青脸肿，却死死攥着木枪不肯撒手，那股子韧劲，倒真有几分军人的影子。

“你体力好，跑跳都比同龄孩子厉害，运动神经也发达。”乔安宁沉吟着说，“要是真想去当兵，倒也不是不行。部队里纪律严，正好能磨磨你的性子，说不定能闯出一番名堂。”

林砚舟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像被点燃的火把：“你也觉得我能行？”

“能不能行，得看你自己。”乔安宁收起玩笑的神色，语气郑重起来，“但有个前提你得先好好读书，至少得等高中毕业了再去。现在部队也讲究文化，没知识可不行，总不能一辈子只当大头兵吧？”

她想起前世看过的军事纪录片，现代化的军队里，懂技术、有文化的士兵才能走得更远。这个年代虽然条件有限，但“知识强军”的苗头已经有了，她不希望林砚舟只凭着一腔热血就扎进去，最后却因为没文化被埋没。

第133章 懂事多了

“我知道！”林砚舟用力点头，把新错题本往前推了推，“所以我这一周都在赶功课，把以前落下的都补上。我想考县高中，等高中毕业就去参军。到时候我不仅要练出好体格，还要学文化，争取当技术兵！”

看着他眼里闪烁的光芒，乔安宁忽然觉得，这孩子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以前那个总想着“配得上谁”的懵懂少年，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方向，那是一种比青涩好感更强大、更持久的力量。

“这就对了。”乔安宁拿起他的错题本，翻开一看，里面的字迹虽然还有点潦草，却比以前工整了不少，错题旁边还歪歪扭扭地写着自己的分析，看得出来是用了心的，“这道物理题，你受力分析还是有问题，我再给你讲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