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透过窗棂,在两人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乔安宁拿着铅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声音清清脆脆;林砚舟凑近了些,听得格外认真,偶尔点头提问,眼神里再没有了往日的闪躲和羞怯。

灶房里飘来饭菜的香气,混着煤油灯的味道,构成了一幅温暖的乡村晚景。

奶奶李秀莲端着两碗玉米粥走进来,看到这一幕,悄悄退了出去,嘴角带着欣慰的笑孩子们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这比啥都强。

等讲完最后一道题,天色已经擦黑。林砚舟收拾好书本,站起身:“宁宁,谢谢你。我回去了,明天还要早起背书。”

“嗯,路上小心。”乔安宁送他到院门口,忽然想起什么,叫住他,“对了,砚舟哥哥,你要是想了解部队的事,可以去问村东头的赵爷爷。他以前是侦察兵,知道的比咱们多。”

“真的?”林砚舟眼睛一亮,“我明天就去!”

看着他跑远的背影,乔安宁心里忽然松了口气。她知道,林砚舟的军旅梦或许不会一帆风顺,会有艰苦,有挑战,甚至可能会被现实打磨得失去棱角,但至少此刻,他找到了值得为之奋斗的方向,这就够了。

晚饭时,乔安宁把林砚舟想当兵的事跟家里人说了。爷爷乔德山放下筷子,吧嗒着旱烟,沉吟道:“当兵是好事,保家卫国,光荣。但这孩子性子野,到了部队可得好好听话,不能再像在家里这样调皮。”

“他现在懂事多了。”乔建军笑着说,“上次我去公社拉化肥,还见他帮王大爷挑水呢,说是想练练力气,为当兵做准备。”

乔文凯正在啃玉米饼,闻言抬起头:“等他当了兵,我要是考上农业大学,说不定还能给他研发新式武器呢!”

“就你能!”乔安宁被逗笑了,“先把你的物理题搞明白再说吧。”

一家人说说笑笑,堂屋里的气氛格外温馨。窗外的月光越发明亮,照亮了院子里晾晒的玉米,也照亮了屋檐下那串红辣椒,像一串燃烧的小火苗,映着这个充满希望的年代。

夜深了,乔安宁坐在书桌前,继续翻译那本《北美外科临床》。译到关于“战伤急救”的章节时,她忽然停住了笔。书上说,在战场上,及时的清创和止血能挽救百分之六十的伤员生命这让她想起了林砚舟的军旅梦。

或许,自己现在翻译的这些知识,将来真能帮到像他一样的军人。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却让乔安宁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激动。她低下头,笔尖在纸上飞快地滑动,翻译的不仅仅是文字,更是一份跨越时空的期许。

第134章 学习技巧

翌日傍晚,白杨村的炊烟刚在暮色中散淡,乔家院门口就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先是小婶刘梅的娘家带着刘梅的弟弟来了,手里捧着半袋炒花生;接着是村西头的王二柱,拽着哭丧着脸的儿子挤进了门。

没过片刻,男女老少就像赶集似的涌了过来,挎着篮子的、抱着孩子的、扛着小板凳的,眨眼间就把不大的院子挤得满满当当,连墙根下都蹲了好几个人。

“宁宁在家不?”

“德山爷,借您家院子用用,让宁宁给孩子们说道说道!”

“俺家那小子就服宁宁,她说一句顶俺说十句!”

爷爷乔德山站在堂屋门口,看着乌泱泱的人群,脸上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花,嘴里却不停念叨:“慢点挤,别碰着孩子!秀莲,把院里的灯都点上!”

奶奶李秀莲和三个儿媳妇手脚麻利地搬出煤油灯,一盏挂在老槐树上,一盏放在石碾子上,昏黄的光晕立刻驱散了周遭的暮色,把一张张带着期盼的脸庞照得格外清晰。

乔家小辈的几个男孩搬来家里所有的板凳,还是不够用,不少人干脆就坐在地上,眼巴巴地望着堂屋门口。

“来了来了!”随着乔文轩的喊声,乔安宁抱着一摞课本和笔记本走了出来。她今天穿了件干净的花布褂子,麻花辫梳得整整齐齐,站在台阶上,小身板挺得笔直,面对着几十双眼睛,竟一点都不怯场。

“宁宁!”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立刻响起一片善意的哄笑,刚才还嘈杂的院子瞬间安静下来。

乔安宁清了清嗓子,声音清脆得像山涧的泉水:“叔伯婶子们,哥哥姐姐们,谢谢大家来。其实我也没啥特别的学习方法,就是把自己平时咋看书、咋做题的法子跟大家说说,要是觉得有用,你们就试试;要是觉得不合适,就当听个热闹。”

这番实在话让人群里响起一阵低笑,不少人点头称赞:“这孩子说话就是中听!”

乔安宁先拿起一本语文课本,翻开扉页:“先说语文吧。好多人觉得背书难,其实有窍门。就像这篇《岳阳楼记》,你别急着死记硬背,先把意思弄懂范仲淹为啥写这篇文章?他当时心里想啥?把这些想明白了,就像看故事似的,顺着情节就能记住大半。”

她找了个句子举例道“比如“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你想想,这说的是把大家的事放前头,自己的事放后头,多了不起的想法!记住这个劲儿,就忘不了了。”

蹲在最前排的王二柱儿子王虎子,平时最头疼背书,此刻听得眼睛都直了,忍不住问:“宁宁妹妹,那要是记不住生字咋办?我总把“的、地、得”弄混。”

乔安宁笑了:“记不住就多写。找个小本子,把总写错的字记下来,早上起来写三遍,晚上睡前写三遍,写的时候嘴里念着“白勺的,跟着名词跑;土也地,跟着动词跳;双人得,后面跟夸耀”,多念几天就记住了。”

她的稚嫩的声音,和着晚风里的虫鸣,竟有种格外安心的韵律。刘梅的弟弟刘宝举着小手:“宁宁,数学题咋做才不做错?我总把加法算成减法。”

“那是你没养成好习惯。”乔安宁拿起数学练习册,指着上面的演算过程,“做题前先把题目读三遍,圈出关键词比如“一共”是加,“剩下”是减,“平均”是除。算完了别急着交卷,倒过来验算一遍,好多错处一眼就能瞅见。”

她顿了顿,想起林砚舟总在计算上出错,又补充道:“还有个笨法子准备个错题本,不管是粗心做错的,还是真不会的,都抄上去,旁边写上错在哪儿了。过几天翻出来再做一遍,保证印象深。”

人群里立刻有人掏出纸笔开始记,嘴里还念叨着:“错题本,对,回头就给俺家娃弄一个!”

说到英语,乔安宁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上面画满了稀奇古怪的符号:“记单词别死记硬背,比如“ambulance”是救护车,发音像“俺不能死”,一想救护车就是救命的,就记住了。还有音标,就像咱汉语拼音似的,学会了见词就能读,根本不用死记。”

她随口念了几个单词,发音标准流利,听得不少人啧啧称奇。“这洋文说的,比广播里还好听!”有人忍不住赞叹,引来一片附和。

乔安宁没接话,话锋一转说起了时间安排:“好多人说没时间学习,其实碎片时间都能用上。比如挑水的时候,可以背首诗;喂猪的时候,可以默几个单词;甚至上茅房,都能在心里算道算术题。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挤总有的。”

这话戳中了不少人的心思,有人红着脸说:“以前总觉得地里活儿忙,顾不上娃学习,现在听宁宁这么一说,是俺们懒了。”

乔安宁连忙摆手:“叔您别这么说。学习不光是孩子的事,大人的态度更重要。您要是每天晚上少抽袋烟,陪娃看会儿书;少扯句闲话,听娃背段课文,娃肯定学得更有劲。”

院子里静了下来,不少家长低下头,若有所思。爷爷乔德山坐在门槛上,吧嗒着旱烟,看着孙女从容讲道的样子,眼里的骄傲几乎要溢出来。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没见过哪个七岁的娃能有这般见识,不光说得头头是道,还句句说到人的心坎里。

不知不觉,月亮已经爬上了树梢,银辉洒在院子里,和煤油灯的光晕交织在一起。乔安宁讲得口干舌燥,奶奶李秀莲端来一碗凉白开,她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才笑着说:“今天就说这些吧,说多了大家也记不住。以后我每天晚上都在这儿,谁有具体的题不会,咱再慢慢说。”

人群渐渐散去,不少人走的时候都往乔家院里塞东西一把刚摘的青菜,几个红薯,半袋炒豆子,都是些不值钱的心意,却堆了小半筐。王二柱拉着王虎子,非要给乔安宁鞠躬:“宁宁妹妹,谢谢你啊,俺家虎子要是以后能考上初中,叔给你送只老母鸡!”

刘梅的弟弟抱着笔记本,眼睛亮晶晶的:“宁宁,你讲的方法我都记下来了,我一定好好学,将来考大学!”

1234556

第135章 一起学习

1977年的九月底,秋意已浓,白杨村的田埂上落满了枯黄的树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像铺了层厚毯子。

乔家院门口的老槐树下,连续热闹了两晚后,今晚的人明显少了些。不再有抱着幼童来凑热闹的婶子,也不见了只想来看“神童”的村民,剩下的几个,都是背着书包的半大孩子,手里或多或少都攥着几本课本或习题册,脸上带着实打实的求知欲。

乔安宁刚把煤油灯挂好,就看到村里读初中的于胜男带着两个同班同学来了,手里捧着一本被翻得卷边的英语课本;村西头的高中生赵磊也来了,他明年就要参加高考,手里捏着一本数学课本,眉头紧锁,显然是遇到了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