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明宝清进城之后,留下的炭窑和滚碾都交给了姜小郎打理。

姜小郎还兼了一个?替乡人?买牲口的活计,这也是明宝清替他引荐了兰陵坊的马场才有的。

黑大、黑二他们在垦开的荒田上种了药材,也是靠姜小郎去卖。

钟娘子?是个?细致人?,从陆大夫处买了些?牙痛散、保济丸、活络药酒、合胃丹之类方子?备着,里正家的娘子?有一日闹起牙疼来,就是靠那点牙痛散救下命了!

说起来都是买卖,两边都要挣钱,姜小郎不过是个?中人?,但人?面广一些?,赶在寸劲上真是能积德的!

里正自认心也不偏,的确是周大郎有错在先,而且这事?真是又丢脸又不地道,嫌弃人?家不会生给休了,结果?人?家改嫁了又怀了,而他自己家里那个?却还是没有动静。

且这一回,周大郎的媳妇可?不似钟娘子?那么憋屈,有钟娘子?给她做了明证,可?不是她不会生!

周大郎被媳妇逼着去钟家低了头,虽是吃了闭门?羹,但起码是个?认错的表现。

周大郎的媳妇是个?苦出身,也是聪明人?,抹得开面子?,知道这件事?若摆不平,周家没法在青槐乡上待了。

后来又自己陆续提着礼去了几次,替莽撞的周大郎认错,替刻薄的周老娘道歉,连着狠狠将大小姑子都骂了一顿,骂到最?后,一句比一句狠,听得姜大嫂头皮都发麻,反而给她倒了口水,让她消消气。

周家至此就是她当?家了。

姜小郎不管这个?,周家是谁当?家都好,休想?从他这里再得一分好脸色。

明宝清也去陆大夫处见了见钟娘子?,她丰腴了不少,气色很好,正坐在太阳里同陆大夫一道翻晒药材。

明宝清想起杜二郎听了卫大嫂挑唆后,偷上门?来的那个?夜,钟娘子?听见响动要周大郎来瞧瞧,在夜风里,她又怕又好奇地依在周大郎身边,扬声问她们怎么了。

那时的钟娘子?恐怕想?不到后面还有这样的波折等着她,可?谁又能想?到呢?

明宝清难道就能想?到,她与严观会有这样的情缘吗?

“想?什么这么入神?”

严观的声音忽然响起,明宝清一侧首就被吻住了。

他将她圈在臂弯里,因为俯身的这个?姿态,肩胛骨隆起,背脊腰线也绷紧了,明宝清被他遮得严严实实,像是落进了一个?半弧的巢穴里。

明宝清和严观很多时候都是在夜色里见今日的第一面,所以见面与接吻这两件事?的间隔就像诗句上下行之间的停顿。

严观总是很急迫,但将要贴过来时,他总会滞一滞,收一下力,然后再轻轻贴过来。

偶尔也会有没收住时,明宝清被撞得跌进他臂弯里,先一步伸出的胳膊是他成?心为之的铁证。

吻有时候是直接印在唇上,有时候先在额角、鬓角、眉心、脖颈亲一亲,但总是要落到唇上的。

明宝清被他亲得很舒服,不舒服的事?她不会一做再做。

他站着,她坐着,他俯下身来弥补这个?落差,但就不好拥着她了。

所以严观交握着她的手,按揉着,又不满足的包裹住,揉捏着,也像唇瓣的吮咬一样细细密密,哪怕是在换气的短短一瞬间也不停。

这个?吻好久啊。

若不是严观听见了明真瑜三步一蹦跳过来的步伐,他还舍不得结束。

明宝清觉得自己好像是躺在小舟上做了一场绮梦,浑身都酥麻麻的,脑海里波涌一阵一阵,晃得她还有些?迷离。

明真瑜整日和鹰犬打交道,脑子?里也没什么风花雪月了,一冒进这温暖的屋子?里,没嗅见残留的暧昧气息,只闻到饭香了。

他真饿了,眼下食盒和美人?摆在他眼前他肯定是扑食盒。

这食盒里有他和严观两个?人?的份,明真瑜的主食是暄软的笼饼,严观的主食则是一钵饭。

揭开钵盖时饭香才飘出来,还微微有热气,因他喜欢吃粒粒分明的饭,所以添水少些?,饭粒密密挤在一处,撅起来底下还有焦巴。

明真瑜看着硬饭眼馋,但笼饼也好的,软乎乎像明宝锦的脸蛋。

“阿姐,这俩带回去给小妹玩。”

明真瑜掏出两个?鹰羽毽子?来,一个?看起来很冷酷,正中一根竖直无垢的白羽,四周微微弯折的都是黢黑的长羽,另一个?就全?然不同,五彩缤纷的,但跟雄鸡华丽的尾羽相?比,又多了几分如刀剑锐利的光芒。

明宝清把那个?彩羽毽子?拿在手里看,对着外头的阳光一折,羽毛的颜色变幻着,闪耀着,细腻又精致。

她看了一会毽子?,又看明真瑜。

明真瑜身上还残留着挨饿的印记,一只手还有个?护碗的动作,像是怕严观会抢他碗里的菜。

而且夹菜时很慌,塞得腮帮子?满满当?当?了,他才想?起来自己如今跟着姐夫,已经吃得很好了,所以就闭紧了嘴,细嚼慢咽起来。

笼饼是老苗姨揉的面,昨夜里蒸出来了,留了六个?小模小样的在笼屉里,带给明真瑜吃之前,明宝锦又给稍微煎了一下,底面煎得焦焦黄黄,筷子?一敲都发脆,老苗姨说这种饼子?养胃。

“唔,甜的。”明真瑜拿起第二个?蒸饼看也没看一口咬下,咬到底格外油脆脆的,一嚼沁出蜜。

“这是四娘替二娘做的待客点心,叫蜜煎玉兔笼饼。”明宝清说:“蜜是交好的乡人?送来的野蜜,她特留了一个?,叫你尝尝。”

明真瑜瞧了瞧剩下的半个?笼饼,还能看得出,是个?白蓬蓬的小兔子?,就是没头了,不由得道:“叫我?吃了可?惜了,难不难做?”

“我?瞧着四娘做起来简单,一拢一捏,剪子?一剪耳朵就竖起来了,可?我?捏了半天,就,就像个?笼饼。”

闻言,明真瑜‘嘿嘿’傻笑起来,挨了严观一下打。

这一顿的大菜是蒸炸肉圆子?,这一碗的肉圆子?没加豆腐,全?是肉。

现炸现吃的圆子?挤得要小一点,炸得香透,明宝清昨晚上挨着灶边就吃了两个?,香喷喷的。

隔夜再蒸的圆子?就大很多,要耐得住蒸炖,这肉圆子?也香,香里格外有一种润,一只只溜圆滚球,烧得酱浓,咬开来软得很,根本不用嚼。

“这肉圆子?软乎,拌肉馅的时候一点点地添葱姜水,小妹一掐就是一个?,一点都不会晃散,也真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