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妄时准备转身?离去时,忽然发?现,风长雪的?枕头旁,多了一个小物件铜铃。
铜铃上似乎还沾着什么东西。
妄时用手捻了捻,眼神微变。
从这?变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此刻的?心情很复杂,简直比方才看到那只傀人还要复杂。
这?铜铃,正是青塔檐角挂的?那种?铃铛。
风长雪离魂是为了追伯阳公踪迹,偌大?一片地域,寻找一人谈何容易,中途很可能动用术法。
这?铃铛是如何获得,如何回来?的?已然不重要。
重要的?是铃铛回来?了,而风长雪却?没?有醒,是不是意味着离魂的?时间,甚至比她自己预料得还要更长些?
莫非出了什么未预料到的?危险。
这?原本会让人担心的?讯号,又因为铜铃上挂着的?东西,而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扒在铜铃上的?,是一只已经白骨化的?一根鸡爪,看上去像是过于手忙脚乱,以?至于不小心将自己的?爪子?给一同拽掉了。
更不可思议的?是,上面居然还隐隐带着一股……八角桂皮姜蒜的?味道。
妄时将鸡骨头剥离下来?,忍不住低头看着沉睡的?风长雪,低声道:
“为何与你有关的?一切,总是这?般莫名其妙。”
转念,他又释怀了。
正因为是和她有关,这?些古怪的?东西,偏生?又变得理所当然,毫不违和。
窗外风过竹隙发?出飒飒之音,间或夹杂着几声家禽的?“咯咯咯”“嘎嘎嘎”“吱吱吱”,妄时无心探究封家圈养家禽的?喜好,抬手将窗关实,把被子?重新掖好,准备去青塔一探究竟。
一向从容的?佛子?大?人,就在此刻猝不及防地踉跄了一下,一手扶着床沿,指尖擦过风长雪的?肩膀,下意识蜷缩,瞳孔微震。
掌心仿佛像是握着一盏热茶一般,开始发?热,很快,这?股灼热的?感觉一发?不可收拾,酥麻像过电一般顺着四肢百骸游走。
也不知道是风长雪用力过猛,还是妄时此刻身?为凡人受到的?影响大?一些,那抹被风长雪沾上的?共情诀,居然还没?有消退,又开始发?作了!
深更半夜,洞房花烛。
有什么事情会让新郎心跳加快,面红耳赤,激动不已?
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让妄时几乎毫无防备地感同身?受了一下,什么叫做心悸如擂鼓。
若此刻风长雪睁眼,必然能看见佛子?失态的?一幕,一抹血色从素白衣领之下延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经由?脖颈,一路红到了耳朵尖。
白日里拜堂时与人家感同身?受,尚可说是观摩学习。现在算是怎么回事,不说佛修规矩本就严明清律些,哪怕是学过些许仁义礼智的?普通凡人,也干不出这?种?事!
这?……简直礼乐崩坏,成何体统,无耻流氓。
妄时脊背绷直,疾步走出寝室,一把拿起茶壶倒扣,将冷的?茶水悉数倒在了手心里。
那抹粉色印记稍淡了些,仍无法完全消除。他又下意识去拨念珠,手腕空空,却?只摸到了指尖那只碧绿冰凉的?戒指。
就在暧昧欲深之际,妄时抬手一震,将步尘推出一个刀缝,从缝隙里扑出的?罡风冰凉驱邪,总算把共情印的?效力压了下去。
几个呼吸后?,妄时喉结微动,扫了一眼一脸无辜闭目沉睡的?某人,随即转身?关门,踏入夜色,往青塔方向走去。
同妄时一同迈入夜色的?,还有千里之外风长雪的?魂魄。
借着月光,她停在了一道山门前。
山门破败不堪,“东伽山”三个字褪色斑驳,几乎已经看不大?清楚了。
山门之后?,山道又细又陡,两旁立着经幡,仿若从云霄垂落下来?的?一道绳索。
以?出魂形态在幻境中如此长时间的?赶路,即便?是风长雪也有些乏累。
但此刻,她眉角眼梢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轻笑。
如她所料,在这?幻世中,不止上官城,不止云梦泽,就连东伽山也有。
既然伯阳公封宁没?有出家,那她倒想看看,东伽山上,小西天梵音寺里坐着的?到底是谁。
山顶传来?厚重钟声,梵音混杂着钟声直坠而下,草木震颤,那一瞬间风长雪险些怀疑自己要被这?钟敲得魂飞魄散,身?形几乎透明。
胸口沉闷,嗓子?腥甜,她甚至能预料到,自己远在封家的?□□肯定?吐了血。
也不知道妄时会不会以?为自己要死了。
该不会已经开始超度了吧。
可蓄弦待发?,山就在前,焉有不上之理?
就在风长雪准备一探究竟时,同心戒忽然发?出幽光。
同心戒以?思念唤醒。
这?满打满算不也才半个晚上没?见面吗,平常妄时一副清心寡欲的?摸样,也不见得这?般粘人啊。
山风穿透风长雪半透明的?灵体,吹向远方。
她倚在山门的?石柱上,把方才那阵眩晕感稍微往下压了压。
待三魂七魄重新落定?,理智重新回炉,同心戒又碧莹莹地亮了起来?,从闪烁频率上来?看,这?思念颇为热忱急切。
第34章 白马非马(三) 阁下,早已在因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