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如?此,事后来看结果也是好的。
妄时何错之有。
世?人在两难之地,总爱求一个双全之法。
“只是修行路上,大义之人太多。而我生性不喜权衡,偏爱极致,当?不了双全之一。”
“师父从前总说我偏执,爱钻牛角尖……”
风长雪微微一顿,“就当?我本性难移罢。”
“我与?他,不谈原谅与?否已无续缘可能。至于那些神?庙,我大概已经知晓缘由。看得出,你?与?孤长遗,其?实并不真正厌他。所以,作为交换,我会将中州领主之位赠予妄时。往事作罢,此算两清。”
这答案显然出乎柳归鸾意料。
他眉梢轻挑,沉吟片刻,“这种决定,想?来你?也不是一时做出来的,之后呢?”
风长雪将案台上的书册捡起,轻轻翻了一页,“而后,我会行走人间,将剩余的生死藤叶片都悉数寻回,亲自将其?一一封印。”
看她眉目间透出几分勘破尘寰的疏离,倒真是有了几分世?外高人的风范。
柳归鸾却双指一抬,压住书页。
“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
解开同心契,与?妄时两清,离开天外天,封印生死诀。
比起豁达,倒像是想?把自己留在凡间的因果全部斩断。
风长雪长睫颤动了一下,没有抬头。
城隍庙中一时寂然,唯余烛影摇曳。
良久,风长雪终于起身,她背对着柳归鸾与?那座垂眸凝望的神?像,天光自门外落入,为她周身镀上一层朦胧光晕。
“当?年,师父救我的初心,便?是想?向后人证明,玄魔未必殊途两立,即便?天生魔种,亦可涤尽业障,干干净净的飞升。”
风长雪目光落在开了一角的窗沿上,明明从她的角度看,那里?什?么都没有。
风越窗而过,将她衣袖裙角吹起,绰约如?谪仙。
“我连破三?重境界时,窥见过一线天机。”
“我想?试试。”
*
那日,风长雪来得突然,仿佛只是一次寻常的造访,与?故人相谈共饮了几杯,离开时也步履轻快。
以至于连柳归鸾都没有反应过来,那其?实是一次道别。
深褐色的香案上,多了一枚指尖大小的白玉印章。
凭此印,可进出中州所有灵山灵泉,封印密地。
依附此地的所有门派宗族,见执此印者,皆需行礼尊称一句君上。
自此,中州罕见风长雪的行踪。
久而久之,人们?再提及“凌霜侯”三?字,想?到的不再是天外天,而是人间那些十分显灵的神?像。
传闻那位活菩萨性情随意,不重礼数,显灵也显得毫无规律可言。
时而现身于碧瓦朱甍,香火鼎盛的闹市,转日又在百里?荒凉,不见人影的破村。
她常一身红衣随风而现,身后也没有什?么童子?童女,反而经常跟着一只黑黑胖胖的狸猫,走起路来像个露了馅的芝麻汤圆。
这日,玄猫正襟危坐,尾巴卷曲掩住前爪,显得体态丰腴而端庄,垂眸睨视着殿中连连叩首的少?女。
“信女求菩萨,保佑信女觅得一位如?意郎君。”
玄猫的尾巴尖不耐烦地甩了甩,求财该去财神?庙,求姻缘该去拜月老,送子?有观音,仕途有星君。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凌霜庙里?的愿望愈发的杂乱。
“求菩萨显灵……”
什?么菩萨,应该叫仙君。
玄猫默默更正,一跃上房梁,将圆脸埋进绒毛里?打了个哈欠。
少?女还在砰砰着磕响头,“求菩萨保佑,信女那未曾谋面的如?意郎君,身体孱弱,家?财万贯,且对信女一见钟情,情根深种。”
嗯?
玄猫耳朵动了动。
“保佑成亲之后,郎君夜夜欲与?信女洞房,却体力?不支,自觉有愧,愿以万贯家?财相赠……
“信女虽知礼义廉耻,却推辞不得,只得暂收……
“郎君大喜过望,不料乐极生悲,含笑九泉……”
少?女越说越高兴,嘴角都快压不住了,“再保佑信女将那家?财全部变卖,携母亲越走高飞求仙问药,长命百岁。”
玄猫起身,瞳孔倏尔扩大。
连忙摇了摇颈上的铜铃,传音道,“君上君上,有情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