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妄时借由那个吻,强行输送过来的。

堂堂魔尊,前世佛子。

……竟然真的把自己?当作低贱的血奴了么?

风长雪蹙眉,强行掐断了继续深究的念头。

不管从哪个角度考虑,这不是个长久的办法。

才过去短短一日,体内的灵力如同?沙漏中的流沙,非但没有让她的识海经脉复苏,反而正在?悄悄减退。

出现这种识海缺漏的情况并不多见。

她需要见到东方域。

“不可!!!”

一清早就?被阻挡在?寝殿之外的孤长遗,一脸悲愤委屈。

自柳归鸾出现,自己?的重要性明显减减少。

现在?,竟然连白玉宫自己?都不能进了么!

要知道,从来天外天第一日起,他就?自由出入任何宫殿,从未受过任何禁令。

今日这么一挡,不禁生出一种君恩如流水的悲从中来,一见风长雪便高声道,“不可!!君上,你阻拦我也没用!不可就?是不可!!”

……

宿醉方醒的风长雪被这劈头盖脸的“不可”砸得懵了一瞬。

却又不知从何解释,这禁令不是为了阻拦他而下,那边孤长遗已然义愤填膺,滔滔不绝,想一阵劈里啪啦的鞭炮。

最后那句“锁死?了”,几?乎是带着破音的呐喊。

尾音尚在?群山回响,便见天边闪过一缕赤红流光,赤羽鸾车如流星飒踏,稳稳落在?白玉宫殿的空地上,惊起一地碎雪。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自内挑开了车帘,露出色彩浓丽的袍袖一角。

“上车。”

风长雪正被念得头晕,从未觉得这辆冒红光的车这么顺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那只?手,一步便跨了上去,还?不忘回头叮嘱:“本君昨夜观山下神庙,信徒祈愿甚多。此番你便留在?天外天,替本君好生庇护山下百姓,不得擅离,我与?柳护法同?行。”

“柳归鸾!!”

孤长遗破碎的声音被疾驰的鸾车,无情甩开。

风长雪总算舒了口气,这才反应过来,赤羽鸾车不是东方域的座驾么,柳归鸾从哪里搞来的。

“自你回来,孤长遗的性子倒是越来越与?当年一样了,对了,这车……”

风长雪抬眸,话音一顿。

车厢里,与?她相对而坐之人,正低头,十?分认真地从食盒里将?瓜果点心摆在?桌面上,每一碟都十?分精巧又合乎她的口味,甚至还?备了醒酒茶水。

他一身重彩织锦长袍,色彩浓烈得仿佛将?世间最绚烂的晚霞都披在?了身上。

墨色青丝并未严谨束起,只?是松松挽就?,几?缕发丝慵懒地垂落,勾勒在?平直宽阔的肩颈之上,就?连容貌也与?柳归鸾并无二致,眉眼精致,如同?挑不出一丝错处的画中仙人。

如果忽略那一身,强行压下,却仍然比常人冷了半分的气息的话。

恰在?此时,一只长渡枭扇着要冒火的翅膀,追了上来,堪堪停在?车辕上,孤长遗的那半句未说完的话,迫不及待从鸟喙里冲了出来。

“柳归鸾他昨夜就?回丰都还?没回”

声音戛然而止。

尴尬无声蔓延,空气瞬间凝固,原本十?分宽敞的车厢,竟显得有些许逼仄。

风长雪没说话,见“柳归鸾”正在?倒茶的手微微一顿,清亮的茶线在?空中悬停了一瞬,随即又稳稳注入杯中。

他并未抬头,看不出被识破的狼狈,仿佛只是被窗外飞鸟惊扰了片刻。

“昨夜,你与他聊了许久,相谈甚欢,就?连刚才,也……”

妄时的声音响起,依旧是柳归鸾有些轻快的声线。

他顿了顿,唇角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像是一个并未成功的笑,“我以为你不愿见我,见到他,或许会高兴些。”

风长雪抬眸,还?是没有说话。

只?是忽然想到,当年,妄时曾质问他与?杜临渊到底几?分相似,强硬地逼她看清自己?是谁。

那时他神情悲怒强颜欢笑,一身猎猎僧袍翻飞如雪浪。

奇怪的是如今他自甘扮作他人,她的心情,竟也并未因此好转。

“我并非存心愚弄,”妄时见风长雪不说话,声音放得更轻,“若你不喜,我即刻便换回来”

“不必了。”

风长雪打断,不在?意道,“柳归鸾已修至合欢宗至臻境界,自然样貌无暇,世人皆知本君好美人,你这样想,无可厚非。”

几?乎是带着些微妙的恶意。

风长雪如愿以偿地捕捉到,眼前维持从容姿态的人,身形一僵,握着茶杯的指节,泛出青白。

风长雪浅金色的眼眸终于?微微弯起,那是一个极其清浅的弧度,却没有丝毫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