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从未有过错,凭什么要遭受这等?磨难!若这一切,只是因为当年杜临渊救她,违背所谓的天意定?数,那这天道,根本就是不公至极!

天道不仁,世人皆该死。

风长雪独立于漫天风雪之中,瞳孔铄金,眼尾绯红,绯红裙袂烈烈作响,像是被鲜血浸染。

磅礴的灵力自她体内汹涌爆发,整个?长乐山开始剧烈震颤。

“轰隆” 一声巨响,远处长乐山巅不堪重?负,瞬间雪崩坍塌。皑皑白雪裹挟着巨石,滚滚落下。

衍天大阵被惊动,巨大的金色法阵在天际缓缓浮现,猛然间凝聚出一道璀璨夺目的灵力光束,以雷霆万钧之势,划破长空朝着擅闯入阵的风长雪击去。

风长雪眼神一凛,在灵力光束击中的瞬间,身形连闪,腾挪后退,就在她准备反击而?上时,后背猛地抵在了一个?温热坚实的怀中。

熟悉的雪松檀香瞬间将她包裹,安抚住暴怒的灵魂。

来?人顺势揽住她的腰肢,带着她向后飞掠而?出。风声在耳边呼啸,转瞬飞掠数百丈。直至完全离开了长乐山的范围,才缓缓松手,将风长雪送开些?许距离。

“怎么如此?不小心”

话音未落,对?上了风长雪的眼眸,那双极美的眼睛里明明杀意未平,却又泛着委屈质问的水色,仿佛是一把旖丽而?锋利的刀,当刀锋在如此?近距离指向你?的时候,足以让任何?人引颈受戮。

“你?为何?不在原地等?。”

过了许久,风长雪才开口道,“我以为你?死了。”

说到死字时,风长雪很重?地蹙了一下眉,看向妄时。

随着时间消逝,这只傀人法相?减弱,现在的它?,从外貌上来?看,与妄时已?经不十分相?似了,甚至连指缝中的那颗红痣都已?经偏移了方向。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明明是熟悉的气息,样貌却越发陌生。仿佛灵相?拆开揉碎,融入众生之中。

“是贫僧的错……”

这是一句尚未说完的解释,妄时抬手,想将风长雪额前一缕碎发挽至耳后,刚至一半,整个?人忽而?变得透明。

就这样消失在了原地。

几乎在风长雪失控的一瞬间,就被一股温柔的气息再次笼住,似是带着无法诉之于口的安抚与疼惜,干燥的雪松气息重?重?落在她的眼睫。

稍作停留,缓缓游离唇角,在那里留恋徘徊了许久,紧接着,气息愈发浓烈,像是要将她所有的不安与伤痛都一并驱散,更用力、更深切地压下。

直至风长雪唇角温度升高,苍白的皮肤被摩擦出淡色红痕。

“等?我。”

微不可察的声音响在耳边,“这次,不许再不作数了。”

若是允许,这些?话,这些?动作,妄时一定?不会借用傀人完成。即便借用也会尽量维持一贯的温柔,绝不会这样,说一半便消失……甚至连傀人法相?都无法完整维持。

尾指上的佛骨,仿若生出一条极细的丝线,轻柔却又不容抗拒地将她的心脏捆住。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拉扯着这根丝线,将两人紧紧相?连。

风长雪平生肆意,却在这种微妙的牵绊束缚中安定?了下来?。

第123章 当局者迷 她想见他

终年曦光普照的东迦山忽然下?起暴雨, 风长雪身着绯红丧服一步一步,走在无尽山阶上,如同昏暗天地间的一抹赤色胭脂。

雨点重重砸在屋瓦山石, 远处钟声兀自嗡鸣不息。她忽然想起三百年前,执剑怒闯东迦山,一路连破七十一道禁术, 血染长阶, 也?是这样的一个大雨滂沱的傍晚。

九十九罗汉阵手持降魔杵横亘于路前,为首的老?僧袈裟染霜, 掌心托着半枚开?裂的木鱼, 手指粗糙有力, 是名得道武僧。

风长雪认得他。

佛台十八金尊之一, 渡厄尊者。

常年苦行布经于世间, 非大事不归佛台。

当初风长雪硬闯东迦山, 他也?只是在幻境中象征性地露过一面。

"山中今日落雨,不收愿不还愿, 施主请回罢。"

老?僧双掌合十,道了声佛号。

“本?君不信神佛, 也?从不许愿。”

寒光起时, 落叶悬空。

风长雪红衣未动?,银链已绞碎三柄降魔杵,僧人们踉跄后退,石阶裂痕如蛇随行,转瞬停在老?僧身前七寸。

暴雨未停, 如同天道垂泪。

风长雪停在数级台阶之下?,伞面倾斜,微微仰头, 衣袖下?,露出一截苍白手腕,腕骨上金铃刻着梵文佛偈已然消失不见,指尖末端隐隐跃动?佛光。

“尊者是要拦我?”

当年她身负业障都?能连破七十一道禁制。

如今,无人挡得住她。

只是有些可惜,这根佛骨,今日恐怕要沾些血腥了。

“施主既不信佛,又为何而来。”

这话,三百年前,渡厄尊者在幻境中也?曾问?过风长雪一次。

当年她为复活杜临渊,四海五洲遍寻归墟不得,故而回答“为救人而来”。

不曾想,三百年间因果环转,今日她亦是如此回答。